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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看病(第1页)

最近一段时间,泰达集团年轻的总经理覃昊,仿佛遭遇了鬼神附体,耳畔经常冒出一个稚嫩的童声,令他疑神疑鬼,苦恼不堪。

覃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他坚信这世界上没有什么鬼神。他大姐覃蓉花重金给他请了一个驱鬼道士,被覃昊毫不留情地给撵了出去。二姐覃岚给他找来了偏方,覃昊使用了一段时间,症状不仅不见轻,反而加重了不少。覃昊觉得,还是自己抽个空闲,到正规医院里请专业医生给自己诊治一下比较好。

“汪主任,我这耳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覃昊急切地询问溯州市立医院着名耳鼻喉专家汪昌勐。

汪昌勐用两根手指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把一摞厚厚的报告单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你的中耳、内耳和听觉神经都没有问题。”汪昌勐一边翻动着报告单,一边给覃昊解释,“中耳的鼓膜、听骨链、鼓室和乳突都正常;内耳的耳蜗、前庭还有半规管也没有问题,看听觉测试结果,你的听神经也没有毛病。”

汪昌勐低下头,用手指捏着眼镜框把老花镜往下拉了拉,眼光从眼镜片的上方透过去,仔细看了看覃昊。他发现覃昊的脸色有些发暗,眼袋有些下垂。

“伸出舌头,让我看一看。”

“啊——”覃昊用力地往外伸着舌头。

汪昌勐看了看,扭头在电脑键盘上敲了几个字:“你的舌苔发白变厚,你是不是最近压力过大、心情不好、睡眠不足?”

覃昊点头称是。

多半年了,覃昊都是处于吃不下睡不好的状态中。

为了争夺溯州市中心综合广场开发项目,泰达和四海两个建筑公司展开了疯狂激烈的竞争。

泰达集团和四海集团是溯州市两个规模最大、实力最强的建筑公司,也是溯州市仅有的拥有建筑装修装饰工程专业一级资质的两家企业。四海是老牌建筑公司,十几年来一直是溯州建筑界的扛把子;泰达是新生力量,后来居上,是朔州建筑界唯一敢挑战四海的建筑商。

明面上,两家建筑公司是在争夺市中心综合广场这个项目;暗地里,两家建筑公司是在争夺溯州建筑界龙头老大的位置。这次竞标,可以说刀刀见血,剑剑封喉。除去背后公关和暗地里斗智斗勇外,两家都把价格压低到了极致。最后开标时,两家给出的条件,把其他八九家外地参与竞标的建筑公司甩下了有十八条街,连个影子也看不到。两家开出的优惠条件,可谓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泰达仅仅凭借标的比四海低了十万元,工期比四海缩短了三十天,而侥幸胜出。

然而,竞标获胜了,并不意味着泰达最终获胜了。恰恰相反,两家真正的竞争才刚刚开始。

四海集团是从20世纪80年代的涉黑团伙逐渐演变而来,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给对手挖个坑、设个绊子这样的下三滥手段,可以说是手到擒来,层出不穷。

四海先是直接或间接控制了整个溯州市的河沙市场,竟让泰达在溯州境内买不到一粒沙子。

泰达被逼无奈,只能到溯州市以外其他地区采购河沙。

四海又买通了交警和交通局,在沿途设置了多个检查站,对超载的运沙车辆全部顶格处罚。逼得货车司机不敢有半点儿超载,只能乖乖地严格按照汽车行驶证上标注的载重标准来装货。运输河沙这样的活儿,本来就是靠着超载这个漏洞来挣点钱。如今漏洞被交警和交通局给堵得严严实实,大货司机们叫苦不迭。都嚷嚷赔钱,如果泰达不给增加运费,他们就真的撂挑子不干了!

泰达也下大力气到上述两个执法部门公关。只是人家有法可依,有据可查,完全是秉公执法。反而,泰达的诉求却是让人家徇私舞弊,让人家感到颇为作难。在当前反腐风头正强劲的时候,没有人会为了仨瓜俩枣顶风作案,弄不好就砸了自己的铁饭碗。泰达公关效果很不理想。泰达被逼无奈,不得不给大货老板们提高了运费标准。让本来就超出预算的河沙,再次超出预算!

四海还通过高薪手段,从泰达挖走了大批有等级职称的熟练工人。以至于泰达十几个项目部,全都出现了技术工人荒,施工员、质量员、机械员等七大员,不是少这个员就是少那个员。中级以上的技术工人,更是被挖走了一半以上。没有什么技术的普通小工几乎一个也没有走,过去是一个小工给两个大工打下手;现在竟然两个小工侍候一个大工。造成工程进度严重滞后。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各项目部一方面从外地高薪招聘熟练技术工,一方面不得不矬子里选将军,让半生不熟的小工充当大工,以便保证工程正常的进度!

让泰达集团雪上加霜的是,那个源于武汉的新冠风暴,很快就席卷了大半个中国。2020年元旦前后,泰达为了不让自己公司的建筑工人被传染,在溯州市率先实行了军事化封闭管理,不准建筑工人回家,不准外出,并且杜绝一切外人来访,生活必需用品都是集中采购。覃昊还前瞻性地贮存了大量的医用口罩和“84消毒液”。工人上工必须检查的两项硬指标就是:是不是戴了安全帽,是不是戴了口罩。在一次性医用口罩花四五块钱都不容易买到的时候,覃昊别出心裁地给每个建筑工人发了一包五十只的医用口罩,让他们邮寄回家给家人使用。虽然成本只有五六块钱,工人们却比发他们五百块钱奖金还高兴,极大地调动起了工人的生产积极性。

最让覃昊为难的还是春节即将来临,难道还能让工人不回家团聚,在工地上过年?一旦回家过年,万一有个工人被感染了,那就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泰达集团上千名建筑工人就会彻底沦陷。到那时候,市中心广场项目除去全面停工以外,将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这些问题都让覃昊头疼不已!

更让覃昊意外的是,市政府综合广场项目办竟然聘用了在监理界有“黑包公”之称的庞小蓓作为总监理工程师。黑包公可不是吃素的,和她打过交道的建筑项目部,没有一个不怵这个姑奶奶的。黑包公绝对严把质量关,稍不达标,就下达整改通知单,就让拆了重来。只要不按她说的办,她就不签字。建筑队改正越晚,损失越大,耽误工期也越久。

在庞小蓓的严格监理之下,那些刚刚充斥到大工队伍的半吊子,不得不又乖乖地回到端灰搬砖的小工队列里。

十几个建筑项目部,都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除去早上工、晚下工,加班加点以外,没有一点儿取巧的办法。致使泰达整个工程的实际进度,就像老牛拉破车,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计划的后面。

如果没有新的措施改变目前这个状态,最后泰达一定不能按期交工,除去将要支付甲方巨额的赔偿金外,还会给市政府留下一个极不好的印象,那还不如不争取这个项目好!

面对这重重困难,覃昊作为泰达集团的老总,他能不焦虑,不着急吗?他能吃得好,睡得香才是怪事!

汪昌勐说,覃昊头晕耳鸣是表,脾虚湿盛,阴虚火旺才是本。要医好表象,就要培本固元。一边说一边给覃昊开了几盒健脾除湿的中成药,说是吃完这几盒药,如果症状减轻,就继续服用;如果症状没有减轻,再来找他调整处方。

覃昊谢了汪主任,还没有从诊室里出来,就接到了项目部经理姜玉武的电话。说是庞小蓓这个姑奶奶又来工地挑刺了。说工人连续超长加班,影响了建筑工程质量,让项目部缩减工人加班时间,以便确保工程质量。

姜玉武骂骂咧咧地抱怨:“她是太平洋警察吗,管得也太宽了吧?越俎代庖,劳动监察大队的事儿她都要管,真是吃饱了撑的!”

覃昊心急如焚,不到一个小时,覃昊就出现在姜玉武的工地上。

姜玉武承接的是整个综合广场最核心的部分——唐人大厦。这座大楼设计成地下三层地上三十九层,建成以后,将是溯州市最高的地标性建筑!

来到已经修建了十几层框架的唐人大厦跟前,远远地就看见二楼上,有一个头戴白色安全帽,身材纤细的身影,那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总监理工程师庞小蓓了。

看到庞小蓓,覃昊心里就不由得像针扎似地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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