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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1页)

&esp;&esp;太后盛冠华服,坐在首座,殷红的大袖衣,披着颜色略浅的霞帔,顶上凤冠流苏,端的是威严赫赫。但是太后笑起来却慈眉善目,那威严无形中便稍稍弱化了些,不像是那么难以接近了。

&esp;&esp;今日腊八节,如此吉祥如意的日子,不会有谁挂着一张脸,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扶欢在开席前,坐到了位置上,她点了胭脂换了吉服,看上去不再那么病恹恹的,苍白脆弱。

&esp;&esp;女眷们无需喝酒,宴席上摆的最多只是香甜的果子酒,喝多了也不醉人。扶欢没有喝酒,在毓秀宫里已经喝过八宝粥,因此到了这席上,也不过动了面前一盏甜羹。

&esp;&esp;太后处是最热闹的,许多命妇携着尚未出阁的女儿来太后面前拜见,都是年轻的女孩,鲜亮得如同早春的细语

&esp;&esp;晴晚惶然跪下来,其余离得稍远一些的宫人,虽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见晴晚跪下来,也都慌忙跪下。晴晚低下头,言语怯怯,她说殿下慎言。

&esp;&esp;慎不慎言的,如今说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她的皇兄斥责梁深,就如同当日斥责她一般一样,不过是说出了有背于他的想法,前朝尚能百家争鸣,如今到了燕重殷这一朝,倒要一家独大了。

&esp;&esp;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外如是。

&esp;&esp;扶欢将圣旨丢给晴晚,回内殿去了。她心中有再多的想法,也不能畅所欲言,时代就是如此偏爱男子,男子能读书做官,所思所想可以有所作为,女子便只能偏居一隅,相夫教子。

&esp;&esp;即便她是公主,也同样如此。

&esp;&esp;扶欢睡了一个沉沉的午觉,乍一醒来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她披散这头发,坐在帐帘后,白鹤衔花的帐帘,一针一线都是细密的。睡得太久了,醒时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esp;&esp;晴晚在帐子外头,轻声唤着殿下。

&esp;&esp;“可要起身了?”

&esp;&esp;许久,扶欢才应了一声。

&esp;&esp;于是宫人都进来,掀起帐帘,服侍穿衣,待要挽发时,扶欢摇了摇头:“梳个辫子就好,今日反正也是不出殿门的。”

&esp;&esp;她神色倦怠,宫人也就放下了玉梳。

&esp;&esp;扶欢觉得这一觉沉沉,仿佛睡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但是醒来后,看着殿里的西洋座钟,也不过过了半个时辰。打开窗户,外头是明亮的日光,青铜色的博山炉在日光下,竟有种鲜艳欲滴的光彩,白烟清淡,在炉盖上盘旋一会,就消散在空气中了。

&esp;&esp;在皇帝的勤政殿中闻到如此浓重的安神香后,此后扶欢闻任何香料,感觉都是清淡的。扶欢在窗边拨着香炉,满头青丝依她所言,梳成了一个辫子,松散地斜放在一侧。

&esp;&esp;博山炉旁还有一盘棋,是上回她和晴晚一同下的,没下全,记不清是因何事打断的,但是现在再下,也没了当时的心境。扶欢一粒一粒地棋子捡起来放回去,还是重新再下一盘,她这样想着,余光却看到窗外有人走过来。

&esp;&esp;那人穿着一身月白的曳撒,上头的金丝流丽,像极了今日晴好的日光。

&esp;&esp;扶欢站起来,就站在窗边,她朝着那人,抬起手晃了晃。

&esp;&esp;这样的动作,慕卿想不见到也难。穿月白曳撒的年轻掌印,就携带着一段日光,来到她窗前。他的眼里映着日光,暖暖的一圈金边,话音也如日光般温柔:“怎么在窗边,仔细吹到风。”

&esp;&esp;扶欢两手撑着下颔,听到慕卿的话语,微微仰起头,让日光铺满整张脸。养病的这段时日,扶欢的脸色终于不再苍白,苍白变成了更莹润的白,羊脂玉一般,在日光下白到近乎透彻。

&esp;&esp;她蛾眉婉转,笑着对慕卿道:“今日阳光如此好,我来晒晒太阳。”

&esp;&esp;“而且。”她伸出手,在空中轻轻挥了挥,“你瞧,没有风。”

&esp;&esp;身后的青铜博山炉里,香料轻燃的白烟一缕一缕,从炉盖盘旋而上,香气被日光一晒,仿佛变得甜腻起来,又像是陈酒的微醺。

&esp;&esp;慕卿待她,向来是无可奈何的纵容。

&esp;&esp;“那便晒一会儿太阳,但要记得太医的话,有风时,一定要回去,不能再受寒了。”

&esp;&esp;扶欢摇摇头:“我不想记。”

&esp;&esp;“有慕卿帮我记着就好了,慕卿一定不会让我受寒的。”

&esp;&esp;扶欢觉得慕卿一定是对她下了蛊,不然为何一见到他,再糟糕的心情也会明媚起来,还想向他撒娇,还想靠近他,不做什么,光是看着他就心生许多欢喜。

&esp;&esp;慕卿抬起手,似乎想碰碰她的头,但是不知为何,那只手却没有落下去。

&esp;&esp;扶欢疑惑地歪了头。

&esp;&esp;慕卿浅淡一笑,眉间恰似冰雪消融,他拂过扶欢的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只手克制着,只稍稍触碰了一下就离开,像是手上沾染了什么东西,触碰的时间稍长一点,就会被不依不饶地纠缠上。

&esp;&esp;可他忍了许久,只贪求那一点触碰,聊做慰藉。

&esp;&esp;慕卿眼睫颤了颤,道:“殿下说的是,殿下的一切,臣都会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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