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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香味就源源不断地从乔家厨房飘出。邱和平大展厨艺,红烧排骨,红烧鸡肉,乔家加辣版钵钵鸡,炒芹菜,丝瓜蛋汤,一道道菜从厨房端进堂屋,乔欢也早从海敏家跑回来了,连邱和平都调侃:“闺女,你是狗鼻子么?闻着香味儿回来的?”
“嘿嘿,因为我知道今天吃肉!”乔欢迫不及待地问:“爸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吃晚饭呀?”
“耐心等着,你爸应该快回来了!”话音刚落,乔国庆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爸,你回来啦!快快,赶紧换衣服,赶紧洗手!”乔欢急得甚至都上手推着乔国庆走了。
“我闺女怎么今天这么期待我回来?”乔国庆有点惊讶。
“不是期待你,你闺女是期待吃肉。”邱和平无情拆台。
“行吧,是我想多了。”乔国庆对着乔欢露出受伤的表情,一脸需要闺女安抚的神色。
“别在这儿现眼了,赶紧收拾吃饭,干了一天活儿不累啊?”邱和平又指挥乔欢:“欢欢,去喊你爷来吃晚饭。”
在肉的召唤下,一家人很快围坐在餐桌旁。大概是因为菜太好,又或者是因为夫妻两个都累狠了饿坏了,今天的饭桌就比以前沉默了一点。等饭菜过半,乔国庆这才慢悠悠地和乔老爷子碰杯喝酒,乔欢也才空下嘴巴开始继续讲述今天发生的趣事儿。
酒足饭饱后,乔国庆和邱和平继续忙碌。井里的鸡肉用完了,今天得重新杀一只鸡,邱和平提着刀去了鸡窝。而竹签也没剩多少了,乔国庆就去屋后砍了两根竹子,预备做竹签。夫妻两个忙完这些,才洗澡上床睡觉。“三儿,你知道我这两天赚了多少钱么?”黑暗中邱和平忍不住激动地问。
“多少?”乔国庆心里只有大概数目,但是具体的并不清楚。
邱和平凑到乔国庆耳边:“昨天买棒冰赚了十四块两毛,今天卖棒冰赚了二十块,然后今天钵钵鸡赚了二十七块五毛。我这两天赚了六十一块七毛!”邱和平说着又忍不住兴奋了:“我这两天竟然觉得做买卖挣钱也太容易了!我不会是个商业奇才吧!”
“哪里容易了,棒冰是纯赚的,可是你想想,你大夏天的在外面奔波,热不热?钵钵鸡,这里面还没有扣除鸡肉,蔬菜还有香料的成本呢。即使鸡肉和蔬菜是自家种的,那也是要成本的。”乔国庆给邱和平泼冷水。
“也对,钵钵鸡估计只能算挣了十几块。我明天要多切点鸡肉,今天后面的人没买到鸡肉串,还很失望呢!”邱和平继续唠叨:“这样算下来,我们没几年就可以起房子了!”
夫妻两个畅想着未来的美好日子,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七八月份就在邱和平一日日出门卖棒冰,卖钵钵鸡中过去,地里农活忙,就少进点棒冰,少做点钵钵鸡卖,不忙的时候则恨不得一天都在外面跑。乔欢有时和邱和平一起出门,更多时候在家里和朋友们疯玩。月末夫妻两个盘账的时候,竟然发现邱和平这两个月做买卖挣了两千多块钱,之前投的本早就回来了。
明天是1994年9月1号,乔欢作为一名即将入学的小学生,今晚早早睡了。
叮铃铃,随着上课铃声响起,乔欢又坐到了熟悉的教室,见到了熟悉的老师。好些场景如第一次梦境一般重复上演,其中穿插着新增的片段,老师说:“你把你牙尖嘴利的劲儿用到学习上,你的成绩也就不会只考这么点了!”老师阴阳怪气:“果然孩子的教育和家长息息相关,爸妈就是卖力气的农民工,孩子能聪明到哪里去?”更有甚者,明明是她看到好几个人欺负一个同学,看不过眼去帮忙,却被老师明着责骂:“怎么好事见不到你?吵架打架的事儿永远有你的份?我教这么多年书,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安份的学生!”在一句句责骂,一场场阴阳怪气中,乔欢渐渐学会了妥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和情绪,学会了把自己泯然于众人当中。到最后,妥协、隐藏、泯然于众人再也不是学会,而成了仿佛是她是与生俱来的技能,一直延续到长大后的工作中还有生活中。
乔欢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梦中的自己,气得握紧了拳头,一个用力从梦中挣脱醒了过来。窗外天已经亮了,爸妈正在屋外做早饭聊天,梦里的情绪渐渐褪去,消失无痕,只留下了深刻的记忆在乔欢脑中。
乔欢躺在床上大声喊着邱和平:“妈,我今天就要上学了,我要穿新衣服!”
“新衣服不就在你床边放着呢?大早上起来什么眼神啊?”邱和平推门而入。
等乔欢换好衣服扎好辫子出门时,乔国庆仿佛发现新大陆般:“哎呦,这是谁家闺女,长得可真漂亮!”
“你戏过了啊!”邱和平在一旁白了一眼。乔欢依然很臭美地在乔国庆面前转了一圈:“爸,好看吧?”乔国庆十分捧场地赞美好看。
乔欢甚者跑到隔壁乔老爷子那边炫耀一圈,赢得一波赞美才回来。
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乔国庆就请假不去工地了,邱和平也没有出去卖钵钵鸡。等吃完早饭后,夫妻两个一起送乔欢去上学,顺便参观参观学校,见见闺女的同学和老师。
乔国庆把自行车停在学校门口,牵着闺女进了学校,邱和平则跟在后面东张西望的。
校门口的墙上贴满了分班名单,家长需要在名单中找到自己孩子的名字,再送到对应的班级。乔国庆在五班的名单上看到了自家闺女,就挤出人群,带着闺女和邱和平一路摸索过去。乔欢看着熟悉的班级,以及班级里熟悉的老师,怔住了,这些都和梦里的场景还有人物一模一样!乔欢很想立刻和爸妈说这件事,小小年纪的她觉得有一丝害怕,也觉得有一丝神奇。但是爸妈已经和其他家长一般站在教室外面了,乔欢只能坐在位置上继续发怔。
今天的开学仪式并不和梦境中一样,因为怔住的乔欢并没有发问引起老师的注意,这似乎是一个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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