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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生活中和朋友那里所得到的总是要比我给予的多得多,这似乎就是我的命运。同理查德、伊丽莎白、纳尔迪尼太太和木匠相处时都是如此。现在,作为一个成年男子并且对自己有充分的考量之后,我发现就连在这个可怜的残疾人面前,我都像一个对一切惊奇不已却心怀感激的小学生一样。如果我在很早之前就完成并出版了我理想中的那部长篇巨作,那么这部作品将无法涵盖任何我从博比那里学到的东西。这是我生命中一段美好又快乐的时光的伊始,从那时到现在,我一直通过这段经历汲取养料。我享受着我的特权,得以清晰而深入地凝望着这个高尚而杰出的灵魂,它经历了疾病、孤独、贫困和冷漠的虐待却依旧毫发无损、纯洁无瑕。
看似琐碎的恶习能糟蹋并败坏我们美好却短暂的生活——愤怒、暴躁、猜忌、欺骗,所有这些让我们变得难看而难以忍受并化脓溃烂的疮痍——在他身上都通过长久以来强烈的苦难而消除、焚毁。他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天使,而是一个对人谅解宽容、慷慨大方的人,他在恐怖而深重的苦难的重压下被剥夺了健康的生活,但他已经学会接受自己的弱点,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上帝的手掌心里,而且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羞愧。
有一次我问他是如何甘心屈服并接受自己这虚弱且饱经病痛折磨的身体。
“非常简单,”他一边回答一边露出微笑,“我与我的病痛展开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有时我赢了一个回合,有时我输一场,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接连不断地发生冲突。有时我们都撤退,这样就会有暂时的停火休战期,但是我们都伺机等待着,一旦对方鲁莽行事,这时我们就再一次重燃战火。”
我总是感觉我有一双犀利的眼睛,所以我看人很准,是个不折不扣的观察家。但是,即便在这一点上博比都比我更胜一筹。他热爱大自然,尤其喜欢动物,所以我经常带他去动物园,我们在那里度过了愉快的时光。没过多久,博比就认识了那里所有的动物,因为我们总带着面包和糖,有些动物也认识了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各种各样的动物伙伴。说来也够奇怪的,我们都对貘这种动物格外喜欢。它唯一的优点是爱干净,这种特点是其他动物所不具备的。除此以外,我们发现它不聪明、不友好、不懂得感恩而且格外贪食。其他动物,尤其是大象、鹿、羚羊,甚至于粗野的北美水牛,在得到了糖以后,总要用某种方式表达谢意,要么向我们这边投来感激的眼神,要么会允许我们摸摸他们。动物园里这只貘决计不会给我们这样的暗示。只要我们一靠近,它就敏捷地在自己的栅栏后面现身,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把我们给它的东西咀嚼咽下,当它看到从我们这里得不到更多的东西之后,便立刻走掉,连正眼都不瞧我们一眼。由于它既不向我们乞食又不会为我们给它东西而感谢我们,还例行公事一般顺理成章地接受我们的馈赠,就像个天生受人供奉的神物一般。我们将其视为一种傲气和性格的象征,而且给它起了个绰号,叫收税官。
由于没有合适的位置让博比自己给动物喂食,因此我们之间有时也会为了喂貘的事而争论不休:貘吃够了吗,还是我们应该再让它征一份税呢?我们总是特别正经而不带感情色彩地去考虑这件事,就好像这事关国家大计一般。有一次,我们已经喂过貘并从它的笼子离开了,可是博比觉得应当再给它一块糖,于是我们转身回去。但是貘觉得在自己的稻草上趴着很是舒服,所以只是傲慢地歪斜着眼睛瞄我们,拒绝到栅栏这边来。“打扰了,收税官先生!”博比冲着它喊,“不过我相信我们少纳了一块糖税。”最终,我们只好去找大象了。
大象早就在等着我们了,它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伸出它那热乎乎的、柔软灵活的长鼻子表示欢迎。这样博比就能自己喂它了,他流露出孩子般快乐的眼神,看着大象用它那巨大的棕红色的鼻子从博比那平伸的手掌中拿走面包,还用两只小而快乐的眼睛机灵而亲切地偷看我们。
我和其中一个动物管理员达成协议,这样当我们没有时间陪着博比时,他也可以坐在轮椅上自己待在动物园里,这样他可以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动物。当我们去接他回家时,他总会津津有味地向我们描述他这一天看到的一切。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看到雄狮子对待母狮子是多么地相敬如宾。雄狮子总是喜欢不知疲倦地走来走去,但是只要母狮子一躺下休息,雄狮子就会立刻改变他原来的路线,这样他的大爪子既不会碰到她,也不用从她身上跃过去。其实博比最喜欢的消遣活动是看水獭表演杂耍。这种轻盈的水生动物乐于沉浸在水中,行动迅捷而灵活,博比对此怎么也看不腻,而他只能在轮椅里一动不动地坐着,每次移动一下头部或胳膊,他都要付出巨大努力。
在秋日最美的一天里,我把我的两次恋爱经历讲给博比听。现在我们两人已经亲密无间,所以我觉得不能再跟他保守什么秘密,即便是这两次既不太愉快又不光彩的经历。他面色凝重地听着,并且对我很是同情,但是没有做出任何评论。后来他承认他很想见见伊丽莎白,并请求我假如哪天在街上和她邂逅时,不要忘记跟她提这件事。
但我并没有遇见她,况且天气开始转凉,于是我去伊丽莎白家里拜访,请求她赏光与那个可怜的驼背男见一次面,这样一定能为他带去快乐。她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于是我们约定了日子,在那天我去接她,带她去了动物园,博比已经坐在轮椅里等待着。当这位衣着讲究、美丽文雅的太太握着残疾人的手时,还微微朝他弯下身子,而可怜的博比抬起头用他的大眼睛感激地、近乎温柔地仰望着她,我简直无从断定,在这一瞬间,这两个人之中究竟谁更美,更贴近我的心。这位太太讲了几句亲切友好的话,而残疾的博比闪闪发亮的大眼睛从未在她身上离开。我站在一旁,惊讶地望着两个我最爱的人,他们的生活被一条无底的深渊隔开,而此刻他们却手拉手站在我面前。整整一个下午,博比说的话都跟伊丽莎白有关,他赞美她的美丽外貌、她的与众不同、她的心地善良,称赞她的衣裙、黄手套、绿皮鞋,她的声音,甚至她的可爱的帽子。但是,我站在一边眼看着我爱的女人向我最好的朋友施舍她的善良美德,一阵痛苦与怪诞的感觉向我袭来。
在这一段日子里,博比读了凯勒写的《绿衣亨利》和《塞尔德维拉的人们》。他觉得那些书中的奇异世界让他感慨良多,而凯勒的《施莫勒的潘克拉茨》、《阿尔贝图斯·茨维汉》和《三个正直的制梳匠》这三本书成了我们共同的朋友。我一度考虑该不该给他读点康拉德·费迪南德·迈耶尔的书,但是似乎他未必会对那种几乎全是拉丁文而且文风简练的书感兴趣。在他那欢乐而沉稳的眼睛前面展开历史的深渊,对此我也心存顾虑。所以我给他讲了圣方济各的事迹,让他读默里克的短篇小说。
看着我们如何逐渐称呼对方为“你”的过程很有趣。其实,我从来没有提出过这种要求,即使提了他或许也不会接受,但是这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有一天,我们意识到我们互相以“你”相称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索性就一直这样称呼下去了。
冬天阻止了我们的外出活动,于是我又开始在木匠家里消磨掉整个夜晚。我这时才注意到原来获得新的友谊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这样说是因为木匠现在脾气很坏,对我们也不友好,或者通常寡言少语。这个累赘的寄居者的出现以及我和博比的友谊一并把他激怒了。
有时,我整晚都坐在那里和残疾人博比欢天喜地地有说有笑,与此同时,这个房间的主人满腹牢骚地闷头看报。即便她的妻子非常有耐心,现在也经常跟木匠发生争执,她坚持自己的立场,坚决不把博比送到别处去。我几次试图平息木匠的怒气,并且提出一些可供他选择的解决建议,但是他似乎总是那么不高兴。他变得尖苛刻薄,甚至开始嘲笑我和残疾人的友谊,并且觉得生活故意刁难他。我每天都花很长的时间与博比坐在一起,这个残疾人和我都是这个家庭的沉重负担,而这个家对我们任何一个来说都过于拥挤了。但是我仍然抱有希望,觉得木匠总有一天对待博比的态度会跟我一样好。尽管如此,最终,对我来说,要做到既不顶撞木匠又不让博比不高兴已经变得不可能。因为我总是对做出迅速而具有约束力的决定深恶痛绝——理查德过去就叫我“喜欢拖延的彼得”,即便我在苏黎世那时就是这样了——我等了几个星期,害怕我会失去他们俩任何一个人的友谊,处理不好这件事,或许两个人的友谊便都破裂了。
这种左右为难的境况越来越令人不舒服,它驱使我又来到我以前的老地方:小酒馆。一天晚上,我又被这种令人恶心厌恶的事情弄得格外生气,就到一家卖沃州酒的小酒馆寻求庇护,在那里灌了好几升酒来冲刷恶劣的心情。这是两年以来的头一回,我就连直着身子找到回家的方向都觉得困难。就跟以往一样,酩酊大醉一场之后,第二天我的情绪稳定而且轻松,我鼓足勇气去木匠家,要将这场闹剧做个了断。我建议他完全把博比留给我来照看。他似乎并不反对,最后经过了几天的考虑,他也当真同意了。
很快我就和我的残疾朋友搬进了新租住的公寓。我觉得几乎就像是结婚一样,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不再过那种临时凑合的单身汉生活,而是开始打理一个真正的家了。尽管我的首次家务打扫经历并不那么成功,但一切总归还好。我们请了个女孩过来每天打扫、收拾、洗洗刷刷。饭食也让人送到家来。虽然我从此以后不得不放弃无忧无虑远足或徒步出行的活动,但并没有因此而平添担忧。我甚至发现,我这位朋友的出现对于我的工作有一种令人感到平静舒缓又卓有成效的影响。博比在生活上的需要虽然不多,但也由我全权服务,当然了,一开始我对这样的事觉得很陌生而且不太乐意去做,尤其是为他更换衣服。但是我的朋友却那么耐心并充满感激,以至于他让我感到羞愧,于是我开始越发尽心尽力地照料他。
我很少再去那位教授家,但却比以前更频繁地拜访伊丽莎白,尽管发生了那么些事,她的家始终对我具有吸引力。我坐在那里,我可以喝茶或者喝上一杯酒,看着她料理家庭琐事,尽管我随时准备好了被心里那种少年维特式的感觉所攫住,但偶尔还是会突然感情用事起来。尽管如此,青春期那种寡淡无味、自私自利的爱情已经永久性地消失了。我和伊丽莎白之间总是保持着一种微妙而又亲密的争斗状态,我们俩只要碰面,基本上都会上演那种好朋友式的斗嘴。这个聪明的女人,有着活泼爱闹、娇柔可爱又不合逻辑的女人性情,跟我那种多情思恋又粗线条的性格倒是很合得来。而且,由于都由衷地尊重对方,我们才能允许我们自己故意冒傻气,才能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更针锋相对。尤其让我感到好笑的是,我竟然在她面前为我的独身生活而辩护,这可是那个不久以前刚刚让我这辈子第一次动了结婚的念头的女人啊。我甚至拿她丈夫跟她开玩笑,她的丈夫是个有为的青年,并且为他聪明的妻子而自豪。
而在我心底,对她的昔日的恋情开始重新燃起。但是旧日的烈焰已经被现如今绚烂而持久的余烬所取代,这微微的光亮可以保持年轻的心态,还可以让一个单身老汉偶尔在冬夜温暖一下他的手。自从博比变成我的朋友以来,我已经意识到他对我的这种恒定持久而真挚诚恳的情感,于是我可以安心地让我的旧爱作为青春的一个碎片或我诗篇的一个章节而徘徊、消磨掉。除此之外,由于伊丽莎白频繁地耍小性子,也让我冷静下来,并且使我对自己的单身生活心存感激。
我和可怜的博比住到一起之后,就连伊丽莎白家也越来越懒得去了。我和博比一起读书,翻看旅行图册和日记,玩多米诺骨牌,为了让生活更有趣味,我们甚至还养了一只卷毛狗。我们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冬日气息,每天都会浮现出很多或是机智或是傻得可爱的谈话。这位残疾人博比已经形成了一种崇高的世界观,他的善良与幽默让原本实用主义的态度变得更为充实,我每天都能从他那里学到某些东西。大雪纷飞的时节,冬天终于将它那纯洁无瑕的美丽在窗外尽情展示。我们坐在屋里,靠近火炉,就好像为我们自己做了一只安全舒适的茧。通过观察而揣摩了解人的内心的艺术迄今为止已经让我着实费了不少力气,现在我却能毫不费力地在博比这里学到。博比在观察别人方面虽然安静无声但敏锐准确,他的心已经被过去周围环境的图景所充满,因此一旦他开了头,便会滔滔不绝地讲出很多精彩的故事。在他的一生当中,真正认识的人可能不会超过三十几个,而且他一直不属于主流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他对生活的理解却比我准确得多,因为他已经习惯留心生活中即使最微小的细节,并且能从每个人身上发现经历、快乐和理解的源泉。
虽然现在我们无法出门去动物园了,但是因动物而衍生的快乐仍然是我们最喜爱的娱乐活动,我们讲动物的故事、自编动物的寓言。我们事先并不告诉对方故事如何进展,而是用对话的形式即兴进行。比如两只鹦鹉宣告他们恋爱了,野牛一家反目成仇,或者几只野猪的夜间闲谈。
“您好吗,貂先生?”
“多谢,狐狸先生,还凑合。您知道的,上次我遭到捕猎,失去了我挚爱的妻子。她名叫毛刷尾巴,我之前已经不胜荣幸地告诉过您了。珍珠一样的女孩,我向您担保……”
“哦,我亲爱的邻居,忘了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吧。这颗珍珠的故事你已经给我讲过上百次了。我的老天爷,我们只有一次生命,那所剩无几的快乐不能被多愁善感的情绪给糟蹋了。”
“悉听尊便,狐狸先生,但是如果您见过我的爱妻,您就不会这么说了。”
“当然,当然。她名叫毛刷尾巴,对吗?多美的名字,一定是个你可以拥抱热吻的尤物!但是,我现在真正想说的是:您难道没有注意到麻雀这一次是如何打扰我们的吗?我有了一个小主意。”
“对付麻雀?”
“是啊,专门为对付麻雀而谋划的。您听着——我想这将是咱们最得意的一条妙计:咱们在笼子的栏杆前面放一些面包,自已躺下,安静地等着那些小乞丐过来。用这法子咱们要是连一只也抓不到才怪了呢。您看怎么样?”
“真是一条妙计,我的好邻居。”
“那么可否有劳您在那边放上一点面包呢?对,很好!但是或许您应该把面包再往右边挪一点,这样当麻雀过来时咱俩都能有机会。现在集中精力。来,我们躺平,闭上眼睛……嘘,一只麻雀飞来了!”
(停顿)
“咦,狐狸先生,怎么这么久了一只麻雀都没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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