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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甯坐在宁泽腿上,顺势看了一眼堂中跪着的妇人,那妇人手指间有薄茧,应当是个劳作人家,她的头发也是盘起来的,瞧着也是嫁过人了的,怎么突然又……
宁泽不主动说,她一个孩子也不好开口问长辈的事,更何况还是父亲房中的妾室。
宁袁氏用帕子拂了拂衣裙上不存在的尘埃,这才冷然开口:“行了,地上冷硬,你还怀着身孕,起来吧。”
知书上前要扶,谁知那妇人将身往另处一歪,伏在地上,竟躲过了知书要扶的手。
知书跟着宁袁氏管家多年,见妇人不识抬举,当即便沉了脸色,带有几分威压,冷哼一声开口道:“程娘子好大的气性,未进我宁家的门便耍起脾气来了。你不想让我扶,难不成想让家主与主母来扶吗?”
知书说完便不顾她的躲闪,拽着她便把她按在了凳子上,居高临下的睨着那妇人怨毒的双眼。
眼瞧着程氏身子一歪就想再跪,知书立马厉声道:“程娘子好生坐着,主母与家主愿让你在这屋中呆着,无非是因你腹中有我们宁氏骨肉。若这骨肉磕了碰了,以程娘子的出身与品行是无论如何也踏不进我宁家的门的。便是做粗使丫鬟,也得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知书这一番话夹枪带棒的,也让宁甯知道了这女子出身并不清白,为人品行约摸着也不是个老实的。
她年纪小,在宁泽腿上显得格外乖巧。一屋子大人也不会过多注意她,宁甯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滴溜溜的转,不停的打量着那程氏。
程氏放下擦泪的帕子,宁甯这才看到原来她是涂了口脂还抹了胭脂,让她容貌愈发娇艳媚人。
程氏娇娇的开口:“我出身烟柳巷,又死了夫君,这等子出身自然是没资格侍奉泽郎的。可泽郎在庄子上时,妾得幸侍奉过一回。不曾想自那后那便有了身子……妾只好厚着颜面来到泽郎家中,妾不为自己,只为腹中孩儿……”
宁甯的目光也顺着她的手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可眼前似乎一花,她看到了一个女童站在程氏身边,
宁甯当即伸出小手一指,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宁泽道:“大人,那位娘子身边站了个女童,她冲着我笑呢。大人,那是蛮蛮的小妹妹吗?”
宁泽闻言脸色微变了变,似有几分不悦。
宁袁氏在旁听到也是跟着看向程氏的肚子。
程氏身为一个母亲,她对于自己的孩子有种与生俱来的保护欲,几人的目光让她下意识的护着自己的肚子,隔绝了几人的视线。
程氏在庄子上听多了乡户的说法,也知年幼的孩子天眼未关,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可一听自己怀的是个女娃娃,当即慌了神。双腿一软就从凳子上跪了下去,猛吸一口气,用起了庄妇撒泼的模样开始哭:“泽郎,妾自有孕以来最是喜酸,妾怀的定是个儿郎。”
宁泽抱着宁甯,又问了一遍:“蛮蛮乖,告诉阿父,这位娘子身边的,当真是个小妹妹?”
宁甯听完看向程氏身边的那个女童,那小女童害怕的瑟缩了一下,躲在了程氏身后。怯生生的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宁甯,那目光中带着惊慌,似乎没想到宁甯能看到她。
宁甯点了点头,“嗯,大人,那是个小妹妹。小妹妹的眼睛与大人很像,都有长长的睫毛,蛮蛮也有长长的睫毛。”
小姑娘摸了摸宁泽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把宁泽逗得哈哈大笑。
宁袁氏却正了脸色,止住了嬉笑的父女,将话题又放在程氏身上。
“行了,公子也好,姑娘也罢。只要这孩子是郎君的骨血,那便是姓了宁的,我也不会不认他。”
宁袁氏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把人看穿了似的。
程氏顶着压力怯怯开口:“既如此,主母是愿喝妾的茶了?”
妾室入门敬主母茶,这是规矩。
宁袁氏却笑了出来:“这妾室入门从通房做起的规矩是郎君定下的,他是一家之主。喝不喝这杯茶,要问家主才是。”
宁泽冷哼一声,“我自是不想坏了自己的规矩,可你这娘子心气儿高,想一入门就是妾室。”
程氏意识到自己过于心急,立马软了语气,“妾想着……已有了身子,生下孩子只是时间的事,若无人加害,这孩子定会平安降生的。”
柳姨娘原本也是烟花柳巷出身,她最是痴恋宁泽,当年为了宁泽甚至不惜与青楼的妈妈说死也不接二客。
她听那程氏也是烟柳巷出身,本就对她有敌意,碍于宁袁氏往日的教诲,这才一直在旁安安静静的隐忍不曾出言讥讽。如今这程氏言语间似有若无的在说怕这孩子有人加害,这是还没进门就给她们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当即上前半步,冲着她啐了一口:“我呸!主母娘子宽厚,这满家谁人不夸?就算是把几个庶出的公子姑娘叫到跟前儿来,他们也是打心底里感念主母恩德的。你算个什么东西,没过门就敢空口污蔑起我们后院的人来了,可真是荒谬!你个下贱……”
宁泽眼看着这暴脾气的人就要张口骂人,立马止住:“絮娘!”
柳氏看了一眼宁泽怀里年幼的宁甯,这才住了口,后退小半步与李氏站在一起。嘴巴安静了,可她那神态一瞧就是气的不行的。
程氏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立马点头,一副做小伏低的姿态,“是,这位姐姐说的是,是妾一时失言了。”
宁甯一眼便瞧出来这程氏是故作姿态,想以弱者的姿态来博得同情的。她糕点吃完,咂吧咂吧嘴,抬头看了看眼神冷硬的父亲。
可惜程氏打错了算盘,宁泽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怜香惜玉。屋中的李氏柳氏,一人是被娘家卖进来的良妾,为宁袁氏所救,本就对宁袁氏心存感激。而另一人爱慕宁泽,尊敬主母。满屋子的人,没一个人吃她柔弱的这套。
宁甯接过宁泽递来的糕点,继续吃着,靠在父亲怀中,乖巧的不行。
此时宁忠佑与宁忠修也过来了,二人拱手:“见过阿父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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