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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又是怎么一回事。”雍正看老八这样会作戏,倒忍不住笑了:“好了,好了,你别再多说了,你们几个谁也不能去,允禵更是不行!”雍正的口气突然变得十分严厉,“母后病重期间,他在病榻前与朕咆哮争吵,母后亡故,他是难辞其咎的!朕已告诉廷玉,下旨削去了允是的王位,所以今天的会议才没有叫他。允禩,下朝以后,你替朕看看他,劝他消消火气,在遵化规规矩矩地读书守灵。他如果再不奉诏,朕就圈禁他!”允禩傻眼了,他的脸涨得通红,嘴唇直打哆嗦,可是一句反抗的话也不敢说。过了好大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说:“是,臣……遵旨。”雍正向下边看了一眼,见允禩如此模样,不由得心中升起一股兴奋之情。心想,你等着,朕马上就要说到你了。他提高了声音说:“至于要大军全部移防关内,朕以为大可不必。罗布虽遭惨败,但毕竟还没有就擒嘛,还要提防着点才是。劳军之事,朕已想好,就让弘历去好了,他已是亲王了,也应该让他长些见识。就让他带上图里琛和刘墨林两人,到军中宣旨,命令年羹尧率领三千兵士,带上战俘,在五月到京,在午门行献俘礼。银子的事,凡该化的,一个子儿也不能省;不该化的一个子儿也不能用。允祥,你要把这件事统管起来。政务上的事,由张廷玉总管。”说着,说着,他的脸色突然一沉,“老八,旗务整顿是朕交给你来办的差使,可是,朕竟然不知你每天都干什么去了!看看咱们的这些旗人子弟吧,他们吃着朝廷的俸禄,可干的又是什么?养鸟、斗鸡、吃茶、下馆子、领钱粮、生孩子,个个都是全套把式!你要叫他们办差,又个个不是糊涂虫,就是没用的废物。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你知道这个道理吗?这样什么事都不能干,不会干,还又玩物丧志,不求进取,一味地装懒耍赖,一味地寻衅闹事,再这样下去,祖宗传下来的这花团锦簇的江山,就要败坏在他们手里了!八弟呀,到那时,你怎样面对满人兄弟和百官群臣,又怎样面对朕躬,面对祖宗?今天朕与你把话说清楚,你的差使就这么一条:管好旗务,约束好兄弟和宗室子弟,能把他们管好,朕就记你大功一件。”雍正这样长篇大论地训斥人,大家还真不多见。不但全都支起耳朵来听着,而且全都心惊胆颤。几个月来,先是发了允礻我和允禟,接着又剥夺了允禵的王爵,今天又当着大家的面,训斥允禩,说他“整顿旗务不力”,问他“干什么去了?”这情景连张廷玉也不禁心中一紧:啊,现在该轮着老八倒霉了。此时的允禩心里的滋味可真的是恨、悔、怒、悲、苦五味俱全!他看着皇上一边悠然地来回走着,一边咬牙切齿地训着他,真狠不得上前一脚把这个四哥踢死。可是,他敢吗?他不但没有一丝的抗拒表示,还得赶快站起身来,躬身垂首,老老实实地听着。一直等到雍正发作完了,他才勉强咽了口唾沫,陪着笑脸说:“万岁教训得很对。其实,自从圣祖爷三次亲征准葛尔以来,满军旗人已经见不得真仗,打仗时也远远不如汉军旗营的兵了。这件事,臣没少费力,也没少想主意。开办了宗学,让他们到那里去读书,有了差使尽可能地安排他们。可朝廷里没有那么多的缺,忙的没有闲的多,总不能把他们都赶到乡下去种地吧?”“为什么不能?”雍正阴沉着脸一口顶了回去,“汉人能种地,为什么旗人就种不了?你这话倒给朕提了醒儿,京畿四周的几个县份里,有的是荒地。你叫上宗人府和内务府的人商量商量,凡是没有差使可办的旗人,全都下乡种地去。限定他们,每人要开五亩荒,这不比他们坐在茶馆里吹牛强?好,就是这样办!”他忽然又变了一副脸,亲切地走到允禩面前,拍着他的肩头说,“八弟呀,你是懂得朕的心,也知道咱们满人的难处的。想当年,八旗子弟纵横中原,所向披靡,一以当百,百以胜万,那是何等的威风?可是,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朕能不心疼,能不着急吗?朕叫他们去开荒种田,不是图的几两银子几个小钱,朕是怕他们毁了、烂了、堕落了啊!八弟,你了解朕,知道朕。
第四十回 换门庭改归三爷党 遇鬼魅惊破帝王心
奉旨前来探问允禵的老八,见到了那个叫做乔引娣的女孩子。她清秀美丽的容貌,聪明伶俐的举止,身世不明的过去,尤其她对十四弟的忠贞不渝,都给老八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他当然能够看出允禵眼下的心情,是不解,是无奈,是愤怒,甚至可以说是抗议!也别看他当着八哥的面,就亲吻那个小女子乔引娣,摆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他的心里不定多难过呢!作为允禵的哥哥,作为曾和允禵共商大计的,生死与共的兄弟,眼见得老九、老十纷纷遭到贬放,如今又轮到了允禵,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下一个横遭惨祸的必定是自己,允禩心里的伤心,可以说已达到了顶点。但允禩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弄,任人欺侮的窝囊废,更不是那种得过且过,只图眼下心安的庸人。在来十四爷府的路上,他就仔细地想过,朝中能办这差使的人很多,可是雍正为什么要派他来“劝说”允禵。是信托?是争取?是考察?还是皇上正在酝酿着一个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恶毒计划?想来想去,他觉得都是,也都不是。
“引娣姑娘,你能这样地对待十四爷,让十四爷高兴,也让十四爷满意,我也可以放心了。”允禩在选择着措词说,“我来时还在想,十四爷就要到遵化去了,身边没个可靠的人可怎么好呢?今天见到了你,这条心总算能放得下来了。你有福啊,十四爷绝不会亏待你的,你们可以好好地过小日子了。”允禵听八哥这么一说,突然升起一股无名火来。他“哗”地一声抖开了檀香木的折扇来,又顺势歪坐在椅子中摇着身子傲慢地说:“什么,什么?叫我去遵化?我还没有接到皇上的诏旨呢!八哥,你不会是来替雍正作说客的吧?”允禩脸一沉对乔引娣说:“你先出去,也告诉外边的人,叫他们都站远点。不叫你们,谁也不准进来!”乔引娣还没见过这等世面呢。她胆怯地看了一眼允禵,见他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好悄没声响地走了出去。她刚一出门,允禩就走近允禵身边,眼睛里似乎闪着幽幽的暗光,嘴角上带着阴冷的笑意,直盯盯地瞧着这位小弟弟。允禵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正摇着的大扇子不摇了,正笑着的脸上也显出了恐惧:“八哥……你……你这是……”“你不肯奉诏吗?”“我……我不愿去遵化。这哪里是守灵,分明是圈禁!”“就算是圈禁吧。你奉不奉诏?”允禵哪怕这一套,他一字一板地说:“不奉诏!我不奉诏!”“皇上要是派乾清门的侍卫们拿你问罪,你怎么办?”“哼,让他们来好了。那样全天下的人就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雍正是怎样对待他的亲兄弟了。”“你九哥和十哥难道就不是他的兄弟?我就不是他的兄弟?大哥和二哥不是他的亲哥哥?”允禵冷笑一声:“你们和我不一样,我和他是一母同胞!我告诉你,不管谁来,我就是两个字:不去!叫他派人来杀掉我好了。杀了我,他心里就安宁了,杀了我,天下百姓也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允禩盯着老十四看了又看,过了很长时间他才说:“十四弟,你是好样的,你也确实是个强筋!可是,我要说你一句,你不是个明白人,你不够斤两,也不能算个人物!”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觉得自己一死,就可让天下的人都站起来和皇上对着干吗?你以为,可用一死换来天下太平吗?我的好兄弟,你错了,完完全全地错了!你现在抗命不从,让他杀了你,可他要是不杀你呢?就是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把你一刀杀了,又能怎么样呢?眼下是会有人说你可怜,可要不了多少年,当人们忘掉今日之事,读着这段历史的时候,他们就会说你可笑,说你是个任凭杀头也不敢和他对着干的废物!真是到了那一天、真是遇到了不可抗拒的情况,也许不仅是你,连我也难逃覆灭的命运。那时我们就畅怀大笑来面对死亡,可是,现在还没到那一步。你万万不要去想到死,更万万不可消磨了自己的志气!”允禵看着这位至死也不肯低头的八哥,心事沉重地说:“八哥呀,我何尝不想东山再起?我又何尝不想今天就把他拉下马来?可是,天意难违呀!年羹尧已经打了胜仗,雍正的朝局已经稳如泰山。他今天给年某加官,明日又给他晋爵,年某人还肯再听我们的摆布?隆科多还会再有用处?你我兄弟被拆得七零八散,从前围着我们屁股后边转悠的那些势利小人们,又一个个全都是些王八蛋,他们还能再听你我的招呼?事到如今,我们的力量在哪儿?我们的地盘又在哪儿?我们可以指望的又是谁?八哥呀,这局面,你不认能行吗?”允禩的眼里闪烁着贼样的光芒,他用轻微但又清晰的声音说:“我们还有人!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谁?”“弘时!”“三阿哥?”“对,就是他!从今以后,你,我,老九允禟,老十允礻我,都再也不是什么八爷党,再也不是什么阿哥党。那个党已经不存在了,消失了,全完了,今后我们都是三爷党!记住,这是新一轮的党争,新一轮的兄弟争位。弘时和弘历这二位爷,一个宝亲王,一个恭贝勒,都在磨刀霍霍,都在眼盯盯地瞅着那张龙椅哪!可他们有他们的争法,我们又有我们的打算,车走车路,马走马路,各不相扰。放着这现成的机会不用,那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蛋呢!”允禵“噌”地从椅子上跳起:“好,八哥的意思我明白了。现在我们不能给弘时这小子添乱,也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要准备咬紧牙根吃点苦。到能够播云种雨的时候,就由不得雍正,由不得宝亲王,也由不得弘时阿哥了。”允禩终于做通了十四弟的“工作”,他昂首向天,双手合十,高叫一声:“阿弥陀佛!十四弟,响鼓何需重槌。就这样吧,我还要回去给雍正爷交旨呢。你明天去向他辞行吧,后天他要到河南去,你想见也见不着了。”“那,我就和你一起走。”允禵一边说又一边大声地叫着,“引娣,快来给爷侍候袍褂,爷要跟八爷进宫去,你也准备一下,和爷一同去。”老八说:“十四弟,你急的什么?我先去回话,看看咱们的皇上还有什么旨意。再说咱们一齐走,不是也太惹眼了吗?”“不一道走,我也就不是八爷党的人了。你不是说,车走车路,马走马路,谁又碍着谁了?十七姑病了,我又要去遵化,说不定就没有机会再见她了。我得进去瞧瞧她,顺便把引娣也带进去让她见见,她不也可以放心了。”允禵和允禩双双进宫,走的却不是一条路。允禵带着引娣来到十七皇姑住的斋戒宫偏殿时,一眼就看出十七姑确实病得不轻。她满面潮红,气喘吁吁地半躺在大迎枕上,眼睛微闭,不时地发出“咳咳”的声音,却一口痰也咳不出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前胸衣襟,憋得在炕上不时地翻身,时而痉挛,时而又痛苦的抽搐着。只是在稍微清醒的时候,才发出一阵风箱似的喘息和呻吟。她的一个贴身宫女看见十四爷茫然无主地站在那里,便趴到耳边说了一句:“老格格,十四爷给您请安来了。您只管躺着别动,奴婢请他过来。”“啊……是允禵吗……你……过来,到姑姑身边来……”看着平日里明快爽捷的老皇姑竟然病成了这样,允禵早已泪水遮住了双眼。他紧走几步,来到十七姑病榻前打下干去,哽咽着说:“侄儿允禵……给老姑奶奶请安了!这才几日不见您老,您就病到了这份上,叫侄儿心里头……”十七姑紧紧地盯着允禵看了半天,竟然咳出一口痰来。她的身子尽管还十分虚弱,但那自幼生成的火爆性子却丝毫未变。只听她勉强笑笑说:“佛祖还没有收留我,你倒先来给我哭丧了吗?还不快把你那猫尿收了,我有话对你说呢。”允禵向前移了两步,在病榻前躬身说道:“姑姑的病不要紧的,您只需放宽心静养些时,就会大安的。您老有话只管说,有什么事要侄儿办的,也只管交代。”十七皇姑眨了一下眼睛,就在这一刹那间,让人觉得她在年轻时,一定非常美丽,鲜艳夺目。她喘息了一下说:“我的病自己心里有数,我是真的不行了。算起来,咱们爱新觉罗氏的格格,从太祖爷起,活过五十岁的只有两个。我的寿数最长,今年已是六十三了,我知足了。趁着姑姑还有这口气,我想劝劝你,你可能听得进去?”“姑姑,您说吧,侄儿听着哪。”“我是个女人,本来不该管你们外面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有句老话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不知这话你听到过没有?我劝你一句: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要总是绞不断、撕不烂的。后世的人会笑话你,汉人更会笑话你,人家会说,瞧这哥俩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呢?罢了,罢了,别再跟你四哥过不去了,他也有他的难处,他的苦处。说到底,他还是你的亲哥哥,他也不是个坏人。好侄儿,你能明白姑姑的这番心意吗?”允禵怎么也想不到,十七姑一下子就把话说到这份上,他惊得浑身一颤,忙说:“十七姑您何不安心静养呢?我和皇上之间没有什么事,再说,君臣分际,我也不敢对皇上有什么过不去的。”“算了吧,别骗我了。”十七姑拍着允禵的后脑勺笑笑说:“人都说,女人头发长,可你们男人的辫子就短吗?我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哪个猢狲上哪棵树,姑姑全部知道。在你们这一大群侄子里,我最疼的就是你和老十三。你们小的时候,我就看着你们在御花园里偷梨、摘石榴。如今看着你们生分了,姑姑心疼啊,可是,平日里我又不能说,不敢说。如今我的大限到了,再不说就永远说不成了。你扳着手指头算算,敢在你四哥面前说句硬气话的,除了我还有别人吗?我一走,你们再闹下去,谁能替你讨情,谁又能哄你、劝你、说你、骂你?”老皇姑说着,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
允禵也是泪如雨下:“姑姑,您把心放宽些,别老是想那些没用的闲事,您的寿数还长呢,哪能说去就去了。”十七姑正要答话,却听外头一阵脚步声响,雍正皇帝已经走了进来。他是怕惊动了老姑,才不让太监们通报的。允禵见他悄步走来,连忙跪了下去:“罪臣允禵叩见皇上。”雍正说了声:“自己兄弟,不必多礼,起来吧。”说着就走近十七姑病榻前,轻声说,“十七姑,您现在觉得怎样,是不是好了点?”十七姑喘息不定地说:“除了老大、老二,该见的全都来过了,我已经很满足了。先帝爷在时,待我也总比别的和硕公主更好。有时,我捣着他的额头数落他,他也只是笑笑,从来也不肯疾言厉色的训斥我,我还能说什么呢?姑姑想了,论国法,我这身份,一文不值。可我是个女人,是个老寡妇,平日里就没少在你们面前说三道四的。皇上,你生我的气吗?”雍正含泪笑道:“姑姑说到哪里去了。在外人的眼睛里,当皇帝的,要什么有什么,想怎样就怎样,其实皇帝的心里也苦着哪。就是有一肚子的话,也不能随便说!我告诉姑姑一个消息,您上次进宫在太后身边说的话,我都办成了。您的儿子平平安安,不久就要回来了;那个哈庆生已经死了,朕的四格格也用不着受苦了。可就这么点子事,当时,朕也不敢在母后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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