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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尖忽然就酸了。
她长久置身于暗无天日的手术台上,每一日每一夜,以微笑讨好对她加诸痛苦的人,躯体的痛苦远远小于精神上的虐杀。她只能拼了命地藏着,保护着,保护她最后一点人格不被杀死。
遗忘不等于消失,四年的噩梦在短短几天内倾数降临在她身上,没有哭,没有崩溃,她在平静的表象下苦苦挣扎,终于在遇到罪魁祸首时,差一点失去理智,陷入噩梦的深渊。
“即使……我这副躯体不再是正常人的躯体,越来越像个怪物……”
“那又如何?”利威尔讽刺一笑,“我问你,人类的本性会害怕,我们面对巨人时,害怕什么?”
“……害怕失去。”
“我们害怕,却总是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失去他们。失去了,我们就不怕了,就会停下战斗吗?”
“……不会。”
“即使失去仍在战斗,这是超越人类,超越生命,我们被失去而掏空,纵使内怀无尽虚无,仍旧展露獠牙,这样的存在应该称之为什么?”
“……”库娅沉默。
利威尔替她回答:“怪物。要说怪物,我们都是怪物,也只有怪物才能战胜巨人。从一开始整个兵团便被视为人中异类——但那又如何?”
如果全世界都背弃你,那又如何?
“就算是怪物,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
那一晚没流出的热泪顷刻间滴落眼眶。
“呆在这个兵团,不知不觉就……以人类为优先呢……”
如果哪天人类知道了真相,定会排斥、畏惧、遗弃,最后杀掉她。但,他一来就让她不小心泄露了情绪。这对库娅来说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是利威尔呢。
“对不起,利威尔,我只是还没回过神来……”
她忙着挣扎于自己的痛苦中,竟没能察觉他的不安。
她孤单了太久,他也孤单了太久,朋友在他们身边来了又去,换了又换,而最不能失去的只有彼此。
一滴温热的泪滴在手背上,他的眼皮轻颤。
利威尔没有说话。
他只用那漆黑而浓郁的眼睛看她。
一寸不移地看她。
不仅他的眼睛,还有他的眉头,他的嘴唇,他的双手,全身每一个鲜活的细胞,都要将眼前的女人紧紧包裹,用力倾诉一个事实:我爱你,库娅。
我爱你。
在他浓烈的情感笼罩下,她不由自主地伸手,缠了绷带的手轻轻搂住他的脖颈,缓缓向自己拉近。
库娅依旧湿润的眼睛里,流淌着蔚蓝的海洋。
羽毛一般轻柔的吻,微微颤抖着,落在他的唇瓣上。
我爱你,利威尔。
霎时,他的时间被定格一般,剧烈地心跳在他耳边无限放大。他用尽力气才伸出手环抱她,贪恋地盯着她此刻的表情,每一寸五官的模样,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沉下|身体。
重重地,两唇重新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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