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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很快派了一个以淮北为敌的新郡守到平郡,但是新郡守愈加严酷的治理反而使平郡百姓更加前个仆后继地北渡淮河离开淮南。平郡内豪门世家表面听从新郡守的,但其实暗地里也都与淮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正是与淮北走私的主要力量。
总之,皇帝对淮北所采取的一系列封锁政策至此已经完全失败了。
与此同时,政治上的孤立也没有取得真正的成效:淮北王原本在京中很有威望,他的故交好友也数不胜数,皇上不可能将他们完全从朝中铲除,而且他若是罢黜十人,差不多就会有七八个跑到淮北;至于淮北王在京中的亲人,自从齐王死后,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淮北王的了。
而淮北王的妻族,卢家大老爷和三老爷,他们早已经投向陆家,与分家的四房完全没有来往,而卢家四老爷守孝后没有出仕,只安心地做个田舍翁,让朝廷想做点过份的事也没有借口。
真正算得上倒霉的是孟右军,谁都知道他与淮北王夫妻关系非同一般,被皇上找了个理由免职了。
司马十七郎曾经多次邀请孟白到淮北,听说他被免职后又亲笔写了一封信给他,但孟白并不愿意来淮北。他表面上的理由是家里女人孩子多,脱不开身,而带着孩子们北上又太不容易,但是卢八娘明白孟白其实是担心淮北的生存问题,毕竟历史上淮北最后完全是胡人的天下,而淮南却维持了上百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卢八娘并不在意,她笑着对十七郎说:“孟表兄一向特立独行,如今他想出来的法子还真让人忍俊不禁呢?”
司马十七郎也大笑了起来,“也真是,皇上也拿他没办法!”
原来孟白的石炭矿被封了,官被免俸禄没了,单靠他过去的一些落败了的生意根本没法养活他的一大家子,更不能维持他早已经习惯了的奢侈生活,于是他开了一家“戏院”。
所谓的戏院,就是孟白将他的花园隔出来一部分,招待前来听戏包饮酒作乐的人,与过去不同的是,现在他收费了!
听说第一天对外开放时,孟府的大门打开不足半个时辰,花园人满为患,只得谢绝后面的来客。要知道京城里从来不缺有钱人,更不缺附庸风雅的人,更何况孟府吸引人之处实在太多了,好戏、好景、美食、美女……
人气如此地爆棚,收到的钱自然颇为可观,据说专门准备装钱的竹筐已经盛不下,钱溢了出来,堆成了一座小山!孟白干脆也不让人去收,孟府但有需要用钱时,便到钱堆里拿出所用数目付帐,而且一文不多取。
他的这一番做作,又对了士人的胃口,就象某位名士喜欢学驴叫,某位名士喜欢打铁一样,为他增加了无数的风评,孤高傲世、遗世独立。
可以说孟白完全摸透了本朝的特点,顺应了这个皇权不振、世家林立、思想又非常活跃的时代潮流,进一步发挥了他视富贵如浮云而又狂放不羁名士风采。
孟白得到了士人的全力支持,也就使得他完全可以无视皇权。皇上还能拿他怎么样呢?现在可不是明清时的高度集中的强权专治社会,皇上就是坐稳了龙椅,轻易也不敢对士族喊打喊杀的,免职也就算是最严重的处罚了。
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在一起笑着说了些孟白的趣事后,也不无担心地说:“朝中一直传言要重修氏族谱,恐怕也是想借此机会将孟氏、卢氏的姓氏从最高层拿下来,不知孟表兄能不能有办法。”
“孟表兄一向洒脱,不会在意排名这些俗事。”卢八娘当然也不在意,过去的她曾需要用姓氏来提高身价,现在地位稳固的她已经无所谓了。
公平地说,孟氏、卢氏现在都没有高官,在氏族谱的位置下降也算得上正常吧,而且也不只是孟卢两姓,就连另外一个老牌世家崔家也要面临同样的情况。
司马十七郎却是非常在意出身的,他一点也不想看到氏族谱重排后影响到王妃和自己的儿子的高贵出身,于是暗地里派人去破坏重排氏族谱不提。
第九十章 贤王妃夜深起织衣慧夫人随夫至淮北(一)
很快就进了腊月,淮北王府还在孝期,所以并没有任何喜庆的活动,司马十七郎与卢八娘商量,“今年我想回大营去祭祖。”
齐王过世后,司马十七郎就一直在外带兵,今年卢八娘也到了平北城,大营那边就有些空了;他回去举行祭祖仪式也是应该的,“也好,淮北大营的人都盼着你回去看看呢。”
“嗯,我带旭儿一起去。”
司马十七郎对待旭儿已经完全按照未来继承人的方法在教育了,他甚至已经为旭儿挑了几名属官,所以提出要带长子去去巡视卢八娘也能理解,但她还是舍不得,“现在外面这么冷,一路上又辛苦,要么明年他再大一些时再带他去……”
“旭儿是男子汉,哪里能怕辛苦呢?”司马十七郎耳闻目睹王妃教养孩子时的仔细用心,知道她特别疼孩子。旭儿和捷儿能长得又健康又懂事又可爱当然都是王妃的功劳,但孩子大了,不可能一直跟在后院的女人身边,总要走向更宽阔的世界,做为父亲他责无旁贷要引领孩子前行。于是十七郎双手按住了卢八娘的双肩,“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不管心中有多不情愿,卢八娘明白她应该答应,旭儿是淮北王世子,他必须担起他的负担,而这种负担就是做父母的也不能替他担着,只能由他自己背负起来,卢八娘顿了一下心情复杂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给你们准备行装。”
“我想两天后就出发,一路上再到几个郡府看看。”
“我知道了。”卢八娘应了,然后仔细地帮他们准备东西。司马十七郎几年戎马生涯,出门在外是非常平常的事,他身边也有侍候的人,不过卢八娘觉得自己既然到了他身边,还是把这样事情都接了过来细细打算一遍才好。当然她为旭儿准备得更加仔细,生活中最小的细节也都想到了,要知道旭儿从出生到现在为止离开她没超过一天。
“总会有这样的一天吧。”卢八娘理智地劝自己不要太过纠结,但心里却说不出的难过。这两天,她都在司马十七郎离开后重新起床,点亮蜡烛,给将要出门的父子俩织毛衣。
前世的她曾在手工课上学过编织,还曾经有过几样不错的作品,前些天看到牧场送来的羊绒时,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动手给十七郎和儿子做点什么。经过努力回想和反复试验,她终于成功地想起了应该如何打毛衣。她要用最细软的羊绒线加上蚕丝为十七郎和两个儿子每人织一件贴身穿的毛衣,当然她是瞒着人的,想给他们一点惊喜。
卢八娘原本计划在新年前拿给他们穿上,但现在她想让十七郎和旭儿穿上新毛衣出门。可是最近淮北大营也好,王府也好,事情都非常多,白天挤不出太多的时间,只能在晚上赶工。
织了一会儿,卢八娘停手拿起来看了看,又拿着十七郎的一件旧衣比了比,大小合适,样子也好看,她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心里想着,今晚多熬一会儿就能织完了,明早父子两人出门前让他们穿在里面,总能多挡一些风寒吧。
“王妃,你怎么还没睡?”
卢八娘吃了一惊,司马十七郎竟然又走了进来,她不假思索地将毛衣藏到了身后,掩饰地反问:“你这个时候进来做什么?”
司马十七郎被问了得怔住了,卢八娘带着儿子一向睡得很早,他回前殿看看书后时常还会转回来,当然平日他只是在外面走走,以此方法解一解相思之苦,但今天他见殿内灯火通明,便好奇地进来了。
这种丢人的事司马十七郎当然不会说实话,他上前一步将卢八娘藏起来的毛衣拿了出来,问:“这是什么?”
卢八娘急忙抢了回来,“小心别弄乱了。”
“这是衣服?”司马十七郎第一次见到毛衣,左看右看猜测道:“是给我的?”
“牧场那里送来的羊绒,又轻又软还特别保暖,我让人捻了线织成衣服,明天出门前穿在里面。”已经没有必要再藏了,卢八娘一面答着,一面低头将毛线理顺,又织了起来。
司马十七郎轻轻地摸了摸那件毛衣,细腻的手感让他不由得担心自己的手太粗会将衣服弄坏,原来王妃不睡是因为想在夜里将衣服做好给自己穿上,真是太辛苦了,他想再将王妃手中的衣服拿下来让她去睡,可半途又改了主意,自己坐到了王妃身边,盯着脸色微红,看也不看自己的王妃说:“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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