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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来自恶魔的忏悔一（第1页）

新起点行星爆炸前的二十分钟，这时，古人类一方还在操控着新起点行星，以及星球中源源不断涌出的先进机械体和武器，与那头不断释放体内黑暗能量，实力正在快速上涨的巨兽加坦杰厄战斗。

太阳系外的宇宙战场之上，一片黑雾翻涌的景象笼罩了周边，直径近一光年的整片区域。

而在新起点星球的数据空间内部，古人类之王的身影，仍旧器宇轩昂的站立在领军的虚拟高台上。

至于高台下，那一道道同样由数据流光构成的人形身影，也都排成扇形的方阵拱卫在古人类之王周围，而且每个人面前都悬浮着一面虚拟屏幕，在各自进行着各种复杂的演算和操作。

机械舰船的航向，战斗型机械体的攻击和防御，各类足以在黑雾范围之外，轻易毁灭一片星系的强大武器，都在这些人形虚影的操控之下。

然而，在这片完全由数据虚影构成的世界中，却仿佛始终存在着某种不真实感，会让人产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质疑，他们真的还活着吗？

特别是对于此刻，已经在无声无息间潜入进来，并且凭借着明显更高于古人类的技术水平，在数据空间中隐匿了自己的存在，如入无人之境般在这里随意游览的两人而言。

自从木珍星人入侵地球，人类之王带领所有超古代人类进入宇宙，而他则选择独自留在地球，为了迎接王的回归，继续完成飞升者教会传教工作的那一刻起。

机械主教奥索尔就无论如何都不曾设想过，他竟然会以这种，如同局外人一般的形式重新回到这里，回到贵族议事庭中，默默观察着曾经的众多贵族们，一如往昔般奋力为了人类之王的目标而拼搏。

曾经，他也是其中的一员，但是如今，在那自称“魔鬼”的声音指引之下，他终于有机会从这一切的外部，去重新审视这个自从三千万年前一直存续至今的，由那位人类之王亲手缔造的永生国度。

而这一审视，机械主教奥索尔便感觉到了深深的迷茫和不解。

身边这些对自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数据体虚影，奥索尔能够叫出他们每一个人曾经的名字，也记得他们在三千万年前属于哪个家族，获得过哪些荣誉，背地里又干过哪些肮脏的事情。

然而此时再去看时，奥索尔就感觉到一种极为深重的陌生感、疏离感。

例如两步之外的那个数据体虚影，瓦尔利克，天赋上仅次于比图拉斯的蓝袍研究型人才。在他的前半生中，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和地位，他周围永远环绕着无尽的赞美和艳羡，所以也在无形中造就了他懒惰傲慢的性格特点。

自从三千万年前，银袍贤者幽怜轻易在天赋和能力上，彻底将他碾压在地之后，他便直接一蹶不振，凡事只要不是人类之王亲自邀请督促，他基本上就什么都不会去做，也什么都不会去管，三千万年间皆是如此。

但现在，奥索尔却看到他，竟然无比主动、无比狂热的在操控面前的信息面板，配合着古人类之王的命令，不断癫狂般的欢呼和呐喊着。

还有瓦尔利克身边，大概隔了五六个身位的地方，那个数据体虚影是尖酸刻薄的艾莉瑟琳。

她是白袍贵族之中，最喜欢四处挑拨是非的人，也是以观看他人相互争斗为乐的矛盾制造者，一个人与人之间的内斗专家，同时也是一个对电子信息技术一窍不通的网络白痴。

但此时，奥索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艾莉瑟琳，竟然和身为研究者的瓦尔利克一样，同样操控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网络信息面板，随着古人类之王的指令，而狂热的呼喊着些什么。

诸如此类的情况还有很多，奥索尔身为前权杖教会主教，他负责的工作便是聆听并排解他人的困惑，分析他们的内心世界，然后将情报汇总提交给人类之王，辅助他更好的掌控全局。

然而此时，这些奥索尔曾经极为熟悉的同僚们，都仿佛只是顶着一个个原本的数据躯壳，而内部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越是去看这数据空间内的一切，奥索尔就越是感觉到了陌生，就仿佛他已和这些人，不知从何时起，间隔了一条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而这深邃的鸿沟之中孕育出的，确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至于恐惧的原因则来自于奥索尔的意识深处，那曾经属于人类的，历经三千万年已经濒临泯灭的非理性直觉，正在向他传递出一种可怕的猜想。

他身边站着的这些狂热的数据体虚影，和远处高台之上的那个人类之王，他们之间一唱一和的，真的有区别吗？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一个人类之王领导的贵族议事庭团队，还是一群外壳上各不相同，但从内核上讲，已经变得毫无差别的“人类之王”本人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奥索尔颤抖着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很快，那位与他一同至此的数据体虚影，自称为魔鬼的轻佻声音，便用一句感叹回答了他的疑惑。

“因为对于这颗新起点星球上的人而言，时间实在是已经过去太久了！

通过加速宇宙运行来获得更充足的时间，我根据这里存储的信息量大概做了一下推算，整整七十亿年，几乎是整个宇宙本身年龄的一半还多。你们的人类之王凭自己一人的愿望，将整个宇宙向着它演化的终点推进了七十亿年。”

“七十……亿？”

奥索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他的意识中，明明时间也才刚过去不久，原来此时他身边的这些同僚，已经和他相距了七十亿年的岁月。

“但是这怎么可能？他们就这样，在宇宙中生活了七十亿年？”

奥索尔仍然在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着，而“魔鬼”却仿佛猜中了他的所思所想似的追着道。

“这的确是很不可思议，对吧？你一个人坚持了三千万年，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无法休息、无法调整恢复，一旦停止对计划和目标的思考，整个人就会产生难以抑制的自我毁灭冲动。

而他们在这种精神状态下，竟然坚持了七十亿年，到现在仍旧是一副执着狂热的样子，而且好像比之前更加疯狂了是吧？”

奥索尔并没有接话，这种轻易就被人看穿了的感觉并不好受。

但那“魔鬼”的虚影却对此并不在意，反而摆出了一副乐于解惑的样子，直接给奥索尔抛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你的直觉其实是对的，这些数据体早已不是你所熟识的贵族议事庭成员了。看到那边高台上，你所效忠的人类之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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