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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火星旧梦32（第1页）

“再见啦，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我们要离开火星，前往地球追寻更好的生活啦。”漆黑的宇宙天穹下，那是一对夫妇，丈夫穿着西装戴着眼镜和假胡子，妻子围着粉红色的围裙。这是一对赛尔机器人“夫妇”，滑稽地模仿着人类的生活方式。

“说实话，红棠，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呢？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你这样的好姑娘就适合去南极生活，那里的赛尔都同你一般善良，前景良好！”那名丈夫摸了摸自己的假胡子，说道。他叫菩提，与妻子柔心还有一同收留了流浪街头的少女红棠，三个人挤在火星港贫民区的一间小小公寓中艰难度日。如今，菩提夫妇攒够了一笔钱准备向南极移民。在这离别的前夜，三人决定聚在公寓的楼顶上小小地庆祝一下。

红棠没有回答，此刻她背对着两位同伴，静静注视着占据了半个天穹的，那橙红色的巨瞳——火星。纵使从未在火星深红色的沙砾上行走，但红棠知道，她与数十万诞生于其上的赛尔机器人一样，都是火星母亲的儿女。每一日每一夜，这些铁皮孩子们便躺在名为火星港的巨大摇篮中，在母亲的身边酣睡。

红棠并非没有想过离开。她亲眼见证了那位领袖与他的军队登上火星港，她也曾在那位领袖的演讲台下振臂高呼。但是......唉，一日有一夜，红棠也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个名为火星港的摇篮变得满目疮痍，嬗变成名为“火星帝国”的恐怖存在！是的！红棠已无比激愤，她也很想离开这里！

但是每当红棠看到天穹中那橙红色的母亲——火星时，她那渴望远走高飞的心又会马上沉静下来。火星就是红棠的母星，正如红是火星那赭红色砂土的红，棠是那盛开在火星赭红色砂土上的海棠。纵使善良的人们纷纷离开，红棠会留下来，她一定要留下来，只为凝望那天穹上的火星母亲，只为永世做一朵生长在赭红火星上的海棠。

何时......我的双脚能深埋在火星赭红色的砂土之中，我手捧一抔赤沙，火星的沙风拂过我的身躯......

红棠正沉醉于那火星的壮美之中，却只觉得四周猛然陷入黑暗。之间整个贫民区一片漆黑。大规模停电？三人在黑暗中面面相觑，心中浮起不安之情。

*****

刺耳的广播声突然响起：“贫民区的住民们请注意！谨遵火星帝国最高领袖斯坦因之令：为改造赛尔火星帝国首都慈悲城的城市格局，慈悲城的贫民区一切建筑自今日起需要全部拆除！请各位贫民区住民稍安勿躁不要惊慌，稍后会有火星帝国国防军前来疏散住民，各位住民将被暂时安顿到慈悲城军区！请各位住民配合火星帝国国防军的工作，寻衅滋事者后果自负！”

“绝对不能被国防军带走！”听闻广播的妻子柔心早已浑身发抖：“所谓‘安置’实则是强征壮丁！被他们带走这一辈子就只能做苦役......”柔心的声音很快被震天轰鸣的引擎声所掩盖。无数重型坦克已经开始从四面八方的通路涌入贫民区。

红棠当然也是知道的，自从斯坦因在赛尔地球战争中被人类击败，他与他手下的激进派就一直拒绝接受战败的事实，敌视与人类和谈的赛尔温和派成立的赛尔南极政权，因此这支激进派的军队逃窜到了已然经济衰落的火星港，煽动这里的居民加入他的队伍，成立了与赛尔南极联盟乃至整个地球对立的赛尔火星帝国。

无数的火星港居民，包括红棠在内，一时都被斯坦因所蛊惑。但久而久之，斯坦因企图灭绝人性的残暴本性逐渐暴露，善良的赛尔开始逐渐远离他，久而久之，斯坦因手下的人力就出现了短缺。但是向地球发起反攻谈何容易？首先要将火星港这座商业太空港彻底改造成一座堡垒，之后还要巨量的军队、装甲、战舰......所以强征苦役的这一天迟早是会来到的，只是红棠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彻底，更何况她一直在逃避火星帝国的现实。

只见丈夫菩提气得小胡子都发起抖来。他突然在愤怒中失去控制，搬起一个沉重的电能储存罐，想着楼下狠狠砸去：“去死啊！斯坦因！我们都是些每天只知道勤恳工作的普通人，我们不想被卷进你对人类发动的战争里，我们只想好好活着啊！！”

“不......快卧倒！”红棠一把扯倒身边的柔心，再想向前扑到菩提，可是为时已晚，电能储存罐狠狠砸在帝国国防军坦克的装甲上，剧烈爆炸。十几束探照灯一瞬间照向他们所在的口径，随着步枪的咆哮刚才还活生生的大叔菩提瞬间变成了一具蜂窝一般的废铁。

没有时间为同伴横死感到悲伤，红棠拉扯着柔心迅速逃窜下楼。好在贫民区的建筑结构内部复杂而混乱，两人赶在火星国防军冲上楼顶之前从另一条隐蔽的通道逃下楼去。

“拿着......”柔心颤抖着将一张磁卡塞进红棠的手中，正是菩提的船票：“如今只有你是我的家人了......今天无论如何你都要跟着我离开火星，就当是为了菩提......如果我们能活着离开的话。”

熟悉贫民区的二人如同跑酷者一般在贫民区错综复杂的阴暗巷道中急速穿行。在巷道之外的街区上燃烧着熊熊烈焰，枪炮声、怒吼声、哭嚎声不绝于耳。他们一边强征一边杀！红棠并没有感到多么害怕，她只是感到心中一片灰暗......火星帝国国防军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至少我还在里面的时候不是这样。如果当初不是感觉不对闹着强行退役，今夜......我是不是也会跟着他们一起一边屠杀一边抓人？

当她们到达列车车站时，一列塞满了赛尔的列车刚刚进站，而站台上更是挤满了密密麻麻的赛尔。恐慌让赛尔如同铁皮虫子的潮水一般向着救命的列车涌去。无数的赛尔被踩倒，践踏，还有的被挤到变形，连电线都挤了出来。车里是在塞不下了，无数赛尔贫民就攀向列车的顶端......简直是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可是这很可能就是通往空港，通往逃生的希望的最后一班列车了呀！

可惜......他们谁都走不了了。拥挤的列车早就被国防军的重型坦克瞄准。震耳的轰鸣下，数条车厢瞬间炸裂，无数赛尔贫民在火海中挣扎。

她们本可以就此逃离，另寻道路前往空港。可是柔心心中的善念被悲惨的景象触动：“我们必须救救那些被困在火海里的人！如果我们今夜没能成功逃离......那能救下其他人让他们逃离也算值得了！”说罢，柔心不顾红棠的拉扯毅然冲向燃烧中的列车，却没有注意到远方的重型坦克并没有就此离开。最终，随着第二轮炮击的开始，柔心与无数苦苦挣扎的人们彻底消失在冲天的烈焰中......

*****

“你是谁？”身穿斗篷的领头人问道，见对方没有答复，她又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吗？我知道通往空港的路，我有办法带你逃离这里！”

污水从头顶淅淅沥沥地滴落在红棠的身上，再汇入她脚下的污秽之流中。红棠摇摇头，不想和面前这一帮狼狈的逃难者说话。就在这污水管里躲过一切吧，或者干脆锈在这里，烂在这里，这样忘记痛苦的一切也好！

“到底走不走？”斗篷赛尔身后率领的难民小队开始骚乱起来：“这人是有病吗？眼下就这一个逃生的机会，还不紧紧把握？”

“够了！”红棠无法忍受这群骚乱的难民，她从腰带中抛出一个物，甩在这些难民的眼前。那是一个赭红色的石碑，上面刻着：“让赛尔一族驰骋群星”。那是斯坦因的承诺，是这位黑暗领袖向拥护他的赛尔分发的信物。看到这个信物，难民们吓得连连后退，因为他们知道，持有这个信物表示眼前此人很可能曾是火星国防军的一员，是现在正毁灭着贫民区一切的残暴之人的同类。

但是斗篷赛尔并未后退，她轻轻拾起那个赭红色的小信物，随着她手掌用力，信物化作一个赭红色的球体——火星的形状，她将信物交还给红棠。

斗篷中，一双紫水晶般的双瞳牢牢锁住红棠的双眼。她打量着红棠，柔声说道：“我不关心你曾经的身份，如今你也是一个难民，那就和我们一同逃离这里吧。”女人的声音温柔，其中却隐藏着某种不易察觉的敏锐：“孩子，也许你自己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但是我仍请求你与我们一同逃亡，就当是为了你逝去的同伴吧......也许你的手中，还攥着她们留下的船票，那正是已然无法与你同行的她们留给挚爱同伴们的，最后的心愿！”

“你怎么......你是怎么知道菩提与柔心的死的！”红棠无法克制住自己内心喷涌的悲伤，向着斗篷赛尔扑了过去。望着对方那平静如水的双眼，红棠才明白对方已通过惊人的阅历推断出了一切。她被斗篷赛尔眼中那份平静所慑服，那双平静的紫色双瞳如同冰面一般，想必威不可测的海兽就躲藏在这样的冰面之下吧。正是这种深不可测的能力说服了如此多的难民跟随这个神秘赛尔逃难。

红棠松开了双手。回想着菩提与柔心夫妇最美丽最快乐的样子，红棠明白，就是为了与伙伴们朝夕相处的这份记忆，她今晚必须为逃离而拼尽全力！

*****

国防军结成阵列，将一队又一队突然从地下污水管里冒出来的难民队伍全部包围。红棠吃惊地发现，这些神秘的斗篷赛尔好像是预谋好了一般，带着一队又一队难民穿过地下污水道，最后居然汇集了近千人的难民！

领头的军官不巧曾与红棠在同一支军队：“这不是憎世军团的红棠？看在我们曾经共同在火星国防军憎世军团服役的经历，现在乖乖配合，我会恢复你在憎世军团的军阶，你不用和其他的这些可怜虫一起当苦役！”

红棠只顾将头低下，毕竟她知道现在的火星帝国国防军全军上下充斥着不知道从哪里招募来的疯子与人渣，不管曾经品行多么优良之人，在这缸污水中终究会变得无比污浊。

“军官先生，正如您所见，其实这些看起来像是贫民的赛尔全部都是火星国防军的退伍老兵。他们今天需要进行运输调度，需要空港提供运输舰船。”斗篷赛尔似乎是想撒个谎，但与其听起来却毫不着急，反而无比随意。

这个漏洞百出的可笑谎言似乎激怒了军官，他下了一个命令，应该是：杀了这支队伍除了红棠之外的所有人！但可惜，斗篷赛尔的话与其说是谎言，更像是一具可有可无的拖延时间的无聊讽刺罢了。

身后的空港中，一艘战舰突然剧烈爆炸！驻守空港的火星国防军这时才突然发现，不知道何时上百名身穿着精良隐身装甲的未知势力精锐早就潜入了空港！各个难民队伍中的斗篷赛尔们这时也扯下斗篷，露出了掩盖在其下的精锐装甲。紫瞳赛尔身穿浅紫色装甲，两个如同双马尾一般的巨大球体散发出无名的干扰波，让国防军的武器纷纷失灵。

“夜战兵！收缩阵线，集中控制住几艘大型运输舰以及对应的护卫舰！”紫瞳赛尔下令的同时，深紫色的骑枪猛然刺出，令无数火星国防军当场毙命。随着这股未知势力展开猛烈的突袭，空港内的火星国防军只得暂时撤退，为难民的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我们是赛尔南极联盟派来解救大家的，飞船会把大家安全地带到南极！”随着难民们欣喜地涌向运输舰，紫瞳赛尔发现还有一人仍在踌躇不前。

“你不是赛尔南极联盟的人，我认得赛尔南极联盟所有武装的标志。你到底是什么势力派来的人？”红棠望向紫瞳赛尔的肩头，那里铭刻着一个红色的标志——四个大小不一的红色三角背靠背弥合成一个红色的菱形。

紫瞳赛尔没有慌张，反倒有一丝欣喜：“我们来自红色方阵，一个新近在南极成立的武装力量，但又独立于赛尔南极联盟，我是红色方阵的情报官，你可以叫我‘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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