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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少年身体虚弱,头发凌乱,衣衫脏破,狼狈不堪。沈凉宇看得出,他只是一个未曾修炼过的凡人,所以对他手下留情。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们?”沈凉宇征战沙场多年,一旦释放自己的气息,便让林暖和那个少年都感觉到他的气势逼人。只是平日里沈凉宇有意收敛气息,林暖才没有现在这种被压迫的感觉。
“我叫孙念,刚刚你们去的那个村子名叫落雨村,我就是落雨村的村民。”孙念皱着眉头被迫说道,承受着沈凉宇刻意释放的威压,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不适。
“可是,落雨村里都是护卫队,并没有村民居住,难不成是薛家派人强占了你们的村子?”林暖虽是如此询问,但是她们这种有脸面的大家族,最是在意名声,她并不认为薛家会为了这个小小的落雨村而不顾家族声誉强行霸占,薛家不会做这种落人口实的事情。如果孙念说是薛家强占落雨村,那他跟踪自己和沈凉宇必定是所图不轨。
孙念内心盘算着,既然之前沈凉宇和林暖想进入落雨村却被阻拦,那他们就不是薛家的人,刚刚沈凉宇又对自己手下留情,看他也不像什么奸诈小人,已经到了如今这步田地,不如赌一把,借他们的力量打垮薛家,反正自己再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更何况,沈凉宇实力强悍,他若有心逼自己坦白,恐怕自己也不得不顺从他们。
想清楚之后,孙念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他面露痛色,艰难开口道:“薛家并没有强占落雨村,他们付重金买下村子,还帮助村民们搬家,我们整个村庄都迁至了五十里外的地方。可是三个月前的一天夜里,我们的村子却被一群高手围攻,这些人放火烧村,村民们大多还没逃出村子就被活活烧死,逃出去的村民也未能幸免,被守在村子周围的高手屠杀殆尽。整个村子除了我,都...都......”孙念说不下去了,他想起那天晚上的漫天火光,想起大火中紧紧护住他的父母,想起黎明时映入眼帘的遍地尸体,他无力地低下头,终于哭出了声。这三个月他已经哭尽了所有力气,此刻只能小声啜泣,眼中的恨意随着心脏一同跳动,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是落雨村里唯一还活着的人。
沈凉宇看着孙念抬起头,似缓和了一下心里的悲痛,才继而问道:“所以,你怀疑是薛家派人屠村?你跟着我们又意欲何为?”
“落雨村地处偏僻,平时少有外人到村子里,村里一直平静祥和。可四个月前村子附近山脉的天空常有祥云显现,不久薛家就来人说这山脉是珍稀矿脉,他们有意重金买下村子供护卫队居住,方便他们采矿。搬走一个月后我们就遭到了杀身之祸,薛家一定有什么大秘密,所以他们才要杀人灭口!”孙念虽然身体虚弱,但讲到激动之处,夹杂着痛苦的声音却极为有力,字字染着血色,沾着眼泪,“这三个月我一直在这附近徘徊,却没有寻到机会进去一探究竟。今日看见护卫队长对你们态度恭敬,我猜测你们二人大约是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所以我便跟着你们,想伺机进去揭穿薛家的大秘密,为落雨村的村民们报仇!”
随着越来越多的线索出现,沈凉宇和林暖也感觉到此事越来越复杂。为了稳妥起见,他们将孙念带回了沈将军府,让管家带他去梳洗更衣。
这是孙念三个月来第一次洗热水澡,伴随着水中热气升腾,他的心里一片迷茫,他不知道是否赌对了人,更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刚安顿好孙念,沈凉祺就回来了。沈凉祺一身银灰盔甲,披着大红披风,英姿飒爽。
林暖看着她这身装扮,调侃道:“我们的穆桂英前线杀敌回来了?”
沈凉祺将披风解下,丢到林暖的身上,笑道:“还说我呢,你们两个一整日都不见人影,我一个人去打猎实在无聊。你们今日去哪了?快快从实招来。”
片刻后,听完原委的沈凉祺也是深感事情复杂,眉头紧锁地说:“薛家先是光明正大地买下了落雨村,又积极地帮助村民们搬家,旁人知道了也只会认为薛家是正常做生意,不仅不会发现古怪,甚至还会夸薛家仁厚。等一个月后再杀人屠村,神不知鬼不觉,即便有人发现,也只会以为是意外的大火葬送了落雨村村民的性命,无人会怀疑到薛家的头上。落雨村被灭,薛家的秘密就再也没有人知晓了。”
林暖点头说道:“薛家确实很可疑,四个月前落雨村附近出现异象,薛家买下落雨村,过了一个月落雨村遭到毒手,天地灵气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逐渐稀薄。这些事情先后发生,间隔时间也不长,实在蹊跷,薛家的秘密说不定与天地灵气稀薄的原因大有关系。”
“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测。”一直没说话的沈凉宇开口道:“关于薛家的事我们不能听信孙念的一面之词。薛家是不是真的有秘密?薛家是否和天地灵气稀薄有关系?这些我们都不确定。薛家这样的家族,无论是林家还是沈家,都是不愿意与之为敌的。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何种情况,之后的调查我们都务必要更加小心。”
三人聊了半晌,天色渐晚,沈家兄妹留林暖在将军府用晚膳,孙念也一同用饭。
孙念本就性格内敛,不善言辞,再加上摸不透沈凉宇他们的想法让他感到紧张,因此只是静静吃饭,一言不发。沈凉宇对于不熟的人向来是话不多的,而林暖难掩心中猜忌,故沉默不语,担心自己言语冒犯孙念。
沈凉祺见气氛尴尬至此,这饭吃得没有半分滋味,忍不住出面调节一下氛围,轻声说道:“孙念,你这些日子独自一人躲藏着生活,肯定吃了不少苦,先喝点汤暖暖胃,多吃点东西。吃完饭我去偷几件我哥哥的新衣裳给你留着换洗,他的衣裳都是最好的。”听了这话,众人都笑了起来,说话间,沈凉祺已经亲手盛了一碗汤递给孙念。
孙念低声说了句“谢谢”,小心接过她手里的汤,却不敢直视沈凉祺那明媚的笑容。他不仅是感谢沈凉祺亲手盛汤给他,同时也感谢她的小小玩笑缓和了气氛,让自己的处境不那么尴尬。孙念的长相并不算俊朗,尤其是坐在沈凉宇旁边,比之少了一股英气,可此时他害羞的样子,带着少年的青涩,别有一番可爱。
正在这时,下人进来禀报:“大少爷,薛家公子来了。”
听到薛家的人来了,孙念正喝汤的手微微颤抖,坐在他身边的沈凉祺轻轻握住他的胳膊,略微紧张地看着他。望着沈凉祺清澈的眼眸,孙念说道:“我明白。”
得到孙念的保证,不光是沈凉祺,同时看着孙念的林暖和沈凉宇也放下心来,而此刻,薛辛已经走了进来。
“我不请自来可别怪罪啊,你们沈家把暖暖扣到现在,我只能亲自来接她回家了。”薛辛已经在林家等了林暖一天,却并不生气,知道林暖到了沈家,仍笑呵呵地来找她。
“这是哪儿的话,你来我们自然开心,快坐下一同用膳吧,吃完再和暖暖一起回去。”沈凉祺热情招呼道。
薛辛也不客气,大方地坐在林暖和孙念中间,问道:“这位兄台我还不曾认识,怎么没人给我介绍一下?”
“他叫孙念,是我们的朋友。”林暖答道。
“既然是暖暖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孙念,以后有事找兄弟我,绝不推辞。”薛辛亲热地搂着孙念的肩膀,仿佛孙念是他久别重逢的老友似的。而孙念却只是僵硬地点点头,将身子微微移了下,避开了薛辛的热情。从前薛辛仗着他那天真可爱的娃娃脸,每每发挥自己自来熟的天赋时,都无往不利,如今碰了壁,他虽不解却并不介意,依旧与众人谈笑风生。
林暖想起了正经事,问道:“薛辛,我们想去你家城南的一个矿脉,如今你也接手家里的生意了,你可方便带我们去看看?”
“我虽接手了大部分生意,可城南那边的矿脉并不在我管辖范围内,不过,去逛逛而已,什么时候想去就带你们去看看。”对于林暖的事,薛辛一向答应的很痛快,甚至都不问林暖为什么要去。
用完膳后,薛辛和林暖离开了沈将军府。而沈凉祺果然如她所言,偷了沈凉宇不少的新衣服,还都是上好的。沈凉宇习惯了行军打仗时风餐露宿的日子,平日里并不留心衣衫吃食这些东西,衣服也只穿自己常穿的几件,故而有很多新衣服供沈凉祺慢慢偷,仔细偷,挑着偷。
“劳烦沈小姐亲自送过来。”孙念接衣服的手略微发抖。不知怎么的,面对沈凉祺,孙念总觉得自己有点紧张。
“其实我也不是专门来送衣服的,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沈凉祺关心道。
“你们是怎么想的,可愿意帮帮我?如果你们愿意帮我,我这条命就是你们的,从此为你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孙念的语气有点急切,脸上写满了期待。
“我们,需要,先确定,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才能考虑,是否帮你。”沈凉祺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她想尽量委婉地表达出他们的顾虑。
“你们,不相信我?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怎样才能相信我?”孙念这次是真的急了,心里的绝望缓慢又彻骨地弥漫全身。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们在理智层面上保留一定的怀疑。”沈凉祺小心斟酌着自己的措辞。
孙念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嘴沉思,眼波微敛,看不出他的情绪。但沈凉祺知道他心里的无奈,诚恳地说:“坦白讲,我们这种权势之家,不能轻易树敌,尤其是薛家这种敌人。正确的决策才能让家族走得更加长远,所以我们必须理性地考虑你说的话到底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需要从复杂的情况之中作出最优的判断。但是,我娘说过,太理性也不是好事。若你所言不虚,我们如此怀疑你,你的心里必定更添悲凉。但愿你能理解我们的立场,我们虽然不得不精明,但我希望能在精明之中保留一份人情味。”沈凉祺耐心地解释,她真诚善意的目光让孙念觉得,沈凉祺是愿意相信他的。孙念那沉入低谷的心在沈凉祺的细心和温柔中,感受到一丝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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