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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第1页）

沈泽棠颌首，将身上大氅递给他，自掀起毡帘进得房内，一股热烘烘的暖意扑面而来，高达徐令几个正在叙谈，听得动静回首见是他，不禁长舒口气。

皆围拢过来让他细说与太子在奉天殿的情形。

沈泽棠只道莫急，从昨晚就未曾用过饭，实有些饿了，等吃些东西饱腹后再诉不迟。

徐令替他揭开食盒盖子，他们已吃过，拿出替沈二留的一碗馄饨鸡，几碟未动的精致点心，热腾腾冒着香味。

沈泽棠亦不客气，接过碗箸吃起来。

他原就气质儒雅，即便此时举止亦多斯文。

高达继续同李光启说话：&ldo;可还记得上趟朝奏，因明器踏马飞燕，太子杀十七人之事？&rdo;

李光启边吃着茶，边道：&ldo;怎不知，徐炳永因此而罢官免职，告老还乡去了。那阉人魏樘当日堂上咄咄逼人，欲治太子罪。哪想得今日摇身一变，他竟是太子的人。&rdo;

高达一脸恍然：&ldo;可不是！如今细想来，太子、魏樘及徐炳永是演了出好戏糊弄我们哩。&rdo;

徐令则等着沈泽棠，他武将出身，性子粗豪，心里抓耳挠腮的急，眼睁睁待沈二漱口后，才迫不及待问：&ldo;如今皇上驾崩，新帝继位，朝堂势必政局多舛，司礼监仅余秉笔太监魏樘一人，而内阁各臣按惯制，需提辞去书，太子与你都说了甚？&rdo;

沈泽棠开口道：&ldo;太子召我任首辅职，不必再出京巡察，专事太子登基大典，日后注力辅佐其国之政事。&rdo;

&ldo;这样安排众望所归，最是妥当。&rdo;李光启露了喜色又敛起，不确定问：&ldo;沈二你回绝了可是？&rdo;

沈泽棠颌首又摇头：&ldo;吾早说过，他虽博学知理，亦有雄心壮志，却生性多疑而任察，擅通帝王驭下之术，却悖天子治世之道。你以为太子是真心要委吾重任？不过是一番揣测试探，若吾欣然应承，尔等削剥阁臣之职定不久矣。&rdo;

高达额上青筋突突地跳，直问沈二是如何应对。

沈泽棠面无异色，语气淡淡：&ldo;吾道，前往两江巡察是吏部尚书重责，亦是先皇遗旨，岂能随意背弃。提议他将徐炳永重新召回任首辅职，毕竟他初免官罢职，皆因替太子力争皇位而起，如此对他忠心耿耿老臣，岂有不用之理。&rdo;

虽知沈二这般说自有他的道理，徐令还是闷闷不乐，稍顷忍不得道：&ldo;好不容易撵走徐炳永，你却将他拉回，日后再想将他连根拔除，怕是要难如登天。&rdo;

沈泽棠笑了笑：&ldo;徐炳永复任首辅职，已不是你我可控。我得消息于昨晚间，他已拖家带口，悄悄回至京城府中，足见其意自现。我不妨顺水推舟，卖个人情给他俩，不管心机如何，总是给了彼此簿面。&rdo;

&ldo;果然太子大喜，只道徐炳永用惯内阁这些老臣，此次辞去书一律不准。&rdo;

一众听得，顿时醍醐灌顶，继而神情忡忡，高达悄问：&ldo;昊王那边可有什么消息？&rdo;

沈泽棠默然无语，许久才道：&ldo;时机不熟，暂且忍耐。&rdo;

……

内阁议政毕，沈泽棠乘轿赶回吏部，各级官吏穿青衣角带丧袍，皆在衙门值宿祭奠。

听闻冯双林已醒，沈泽棠先朝耳房去，待进得屋内，仔细观他脸色，虽依旧无血色，总算添了一丝神采。

接过侍童手中的药汤，坐在榻沿边，亲自一勺一勺地喂他。

冯双林则小心翼翼看着沈泽棠，斟酌又肯定道：&ldo;皇帝昨晚殡天了。&rdo;

沈泽棠不置可否地嗯了声，专心喂他吃药，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

冯双林却按捺不住，他吃尽最后一勺苦药，先开口说：&ldo;沈大人如有用得着冯生处，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rdo;

沈泽棠放下药碗，若有所思地看他会儿，这才屏退下人，低沉声问：&ldo;昨夜我说过，冯生尽展雄才之机将至，你可心有所备？&rdo;

冯双林点头，虽虚弱却坚定。

沈泽棠脸庞端严，神情颇为肃穆，正色道：&ldo;皇帝驾崩突然，我一直尝试理清思绪，却仍罩谜团之中。不谈钦天监王葵那番话，可是太子主使，但借星象正其位，却易得人心。&rdo;

&ldo;皇帝召太子及五皇子入宫觐见，并设席吃酒聊谈，且命侍从门外等候，后皇帝与他二人至廊上观雪，虽是病体却舞了会剑，才回去歇息，因道天晚，将太子及五皇子留宿宫中。谁成想半夜里皇帝却病危榻上，怎么思量都觉突然的不敢置信。&rdo;

沈泽棠又把乾清宫中所见所闻，张贵妃所言，皇后之举，司礼监太监入狱、丁延封驳及与太子言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于冯双林听，并让他谨记在心。

再低声嘱咐道：&ldo;你宫刑之事太子已知晓，如今司礼监缺贤能，宫中能成事太监寥寥，若不出吾所料，不二日你将进宫侍他左右。&rdo;

他稍顿，看着冯双林苍白双颊及乌黑眼眸，轻问：&ldo;你可愿意进宫？伴君如伴虎，更况那样猜疑心重、阴狠残酷之人。你若不愿亦不强迫，你若心甘情愿，则要不甘平庸，用尽手段爬至司礼监掌印太监之职，并暗中彻查皇帝骤亡之谜。你身挑之担，它重于泰山，险若走丝，却是它日昊王进京最险重一棋，你想清楚再回我可愿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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