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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喉咙中咕噜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是在抒发某种感概,而天国或者冥府的什么人显然是会错了意。他感觉到有人扶起了他的肩头,接着有一股清甜的流汁流进了他嘴中。也许这是上天的赐予吧,但他应该知道,我是不需要这些的。可是惠惠上学了没有呢?他被动的配合着流汁在嘴与咽喉之间的冲突。他突然觉得他应该抽刀断流!看,霞头来了!
他天天跟霞头嬉戏。霞头老是不让他的阴谋得逞。记不清舌头曾几次被她的银牙咬伤,以至舌头畏崽不前。记不清双手有几次被她的指甲挖成麻子脸,以至他的双手只敢欺负那些她不需要以指甲来防范的弱地。
霞头老是说他没有狠心,没有杀气。他无言反驳,因为他的怀柔政策,并不能使他的食品厂从对手的包围圈冲突出来。他深知,如果没有霞头这个工妹,他这个食品厂早就被人踹得连影儿也没有。
霞头的小姨是他妹妹的好朋友,所以霞头就以外甥的身份住在他房中,一人一铺。尽管两情相悦、爱潮日涨,他从不做让霞头生气的事。尽管那生气是欲就故推的撒娇。
终于有一天,霞头以那种眼风瞧了他一眼,脸上的神采和笑像是从不曾有过的。她说:我们厂里有个大傻瓜。
他终于放纵了他的野性,把霞头那对紧绷绷的Ru房揉得热气蒸腾。霞头吓得哭了起来,哭得无拘无束竟忘了隔壁左右还有邻居。他吓得心头扑扑乱跳。
霞头这次是真的哭了吧?她垂目看一看裸露的Ru房,浑如被*的受害者呼救:来人啦!救命啦!
此时是晚上两点。隔壁左右知道这房中住着一对儿,当然不会真的来施救。
他的肩头、后背、手臂已被霞头的指甲抓烂。当他终于扯掉她的三角衩的时候,霞头似是绝望的摊开手脚,就以那种眼光瞅了他一眼,这眼光让他全线溃败,并且震慑了他多少年的春兴。就在他从她身上败下来的当儿,霞头冷冷的溜出一句:你什么事也干不成功!他激愣愣的打了一个冷战,但是再行霸道,已没有趣味了。
霞头从那一刻起,已没把他当作一个男人看待。这是他后来才弄明白的。
霞头留下了锦囊妙策,独自去了深圳。她走后一个月,他的食品厂垮了。他依照霞头的锦囊妙策,先混迹于江湖黑道,而后去广告公司谋职,最后组建了自己的广告公司。
他成款爷了,他想找霞头好好的庆贺一番。霞头写信来说:你什么事也干不成功!
怎么回事?
半年之后的一天,他被人起诉了。接着银行账户被查封了,接着办公室被人搬空了,连居室的凳子都没有留下一个。
面对着弄得狼藉满地的文件、资料、合同书、公证书等等作为一个广告人至关重要的东西,在纷杂的践踏之下面目全非,面对着手中一大把债务清单,和公事包中的几份待签合同,以及十几个意向单位的协议,他知道,作为一个广告人,他的广告生命已经完了。
他声嘶力竭的狂吼一声,双手抓着合同书、协议书高举过头顶,神经质般的大喊道:霞头!
他撕碎了文件,砸烂了手机,跺垮了呼机,发动了摩托车,流星疾雨般的冲向长江大桥。
他抓住栏杆,冲着桥下的滚滚江水狂呼一声:霞头!提身往外便纵。
是江水吧?灌得这么急!而且这么苦涩!他呛得猛烈的咳嗽,有人抱住他,把他拖出水面,不,是抠住他的足踝,把他硬提了上来,拖下栏杆,惯到地上,朝他的后背心猛踹了一脚。想必那一脚踹过来时,是咬牙切齿的吧?以至于背后这么疼痛。
也许心窝跑到了后背心吧,不然咚咚之声怎么响在背后?是的,他呛了一口。有人在捶他的后背。一阵咳嗽之后,他清醒了。现在他知道他不是在长江大桥栏杆边的地上,而是在龙吟山庄的某张床上。听得一个女人不无讥讽的话语:你终于把他救活了。
不会是在长江大桥上救了他的那个少女,再次救了他吧?他急睁开眼睛,刚刚只看到那个女孩转身离去的背影。人群中另一个女孩把一大叠什么东西塞到龙庄主手中,呢喃细语道:干爸,拜托你了。
杂七杂八的嘈杂之声,叽叽喳喳的响起,谈的都关于“奇迹”二字,关切的话语却难得。晃来晃去的人头模模糊糊,但四哥那双大放异彩的眼光却分外惹眼。
十、野狼出世
将息了两个多月,詹必亮听得最多的,是龙吟的抱怨:你姆妈,花了我四千块钱!不是说的话,这四千块钱我要翻几大个花!
詹必亮知道,他该以工抵债了。名声响亮的龙吟山庄,大名赫赫的龙吟山庄庄主,你知道四哥过的是什么日子?说了你也不敢置信,还是不说了吧。四哥每餐捧着他的辣萝卜白米饭,双眼贪婪的盯着詹必亮手中的鸡汤、蛇汤、鱼鳖汤,还有参酒、奶粉等等珍馐佳肴。这让享用这些珍馐佳肴的詹必亮很是难为情,很是感念四哥的义气,甚至感动得落下泪来。他本想把这些佳肴分一部分给馋得涎水流的四哥的老婆胖婆娘,但那胖婆娘似乎还怕着一个人。馋压不过怕,所以在“怕”的管制之下的馋竟至折磨得她发起神经来,有人没人有事没事有话没话的,总爱吐出那句咒语:野种!野狼!
野狼是什么意思?无家无业,在天地间蹦跳的凶狠之人,我他妈的真无能!他这样想着,又想道,人活着为了谁呢?我奋斗过,失败过,辉煌过,眼前不正在卖身为奴么!
他晃荡在龙吟山庄外面的田野上。宁可挨饿,也不愿走进龙吟山庄的大铁门。他觉得龙吟山庄是一个窒息生命的闷罐。他也不去龙吟渔场,那个渔场是他的耻辱柱。
听得远处有人沉重的叹息一声,还有手掌沉重地拍在车把上的哀叹声。他算计好了时间,倏然回头,岔路口,摩托车上的女孩瞬即发动摩托,呜的一声绝尘而去。不用多想,他已知道那女孩是谁,他在这块地方晃荡了快一个月,那女孩几乎是跟踪了他快一个月。即使是现在这么晚的时间――晚上十二点!
他立即向路那头跑去,那儿停着一俩摩托车――四哥的摩托车。四哥和一个女孩在那片桃树林中谈恋爱。他发动了摩托车,他要追上那个女孩问一问,她有什么必要这么做。莫非还等着我去给她擦屁股?那么另一位呢?他跨上摩托车,看样子是要启程,却见他倏然回头,望向龙吟山庄第五栋楼的第二层靠右边的第二个窗口。与他的眼光投向那个窗口的同一时间,那个本是亮堂堂的窗口被撇开的窗幔遮了个漆黑一团。他只来得及看到了因快速转身而飘拂的、长长的黑发。
他知道那个人就是胖婆婆的“怕”。只在詹必亮“停尸”和“调养”于龙吟山庄才出现的“怕”。据说供应给詹必亮的汤呀、肉呀什么的,都是由这个人亲手调制,尽管她不露面,但就如同她看着他吃喝一样,连包括四哥在内的任何人,都不敢分羹一匙。
詹必亮耸起眉头,定定的望着那个窗口发呆.
月色惨淡,星光寒索,而路则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前程。詹必亮把眼光投向龙吟山庄,心道:三万元的债款,每月六千元的利息,龙老儿以朋友的身份,假慷慨之名义,把我变作近五十年以来中国第一个奴隶。他自嘲的一阵冷笑,随口吟道:
人生至此当回头,莫强求,莫强求。有女倚门乾隆时,有官枉法贞观年,自古英雄多悲歌,侠客名由笔墨香,抱恨随风去,遗恨霞头。
壮年当如耕牛,志未酬,志未酬。血染蜻蜓化蝶去,泪作山泉林下流。屈子仪剑欲报国,我今卖身为人奴。何以寄人生,唯有忘忧!
吟罢,正欲倒地而卧,例作露宿,忽听得微风中飘荡出低吟浅唱,唱的是山歌调,情歌情。侧耳一听,歌声来自庄内。既是来自庄内,就不由他不凝神静听并注目眺望。
歌声由三个女音合成,而庄内只有三个女孩。三个女孩是龙吟手套厂的擎天柱。整个手套厂只有她们三金花。三金花是龙吟山庄的宠妃。这三个宠妃从没正眼儿瞧过詹必亮,而今天竟然接他的岔儿唱起了情歌?
三个女孩并排挤在窗口,但见丹唇微启,一股甜丝丝的味儿随风而来:
鲜花长在悬崖边,不到开时不吐艳,妹想戴那涯边花,阿歌采来插髻间……
歌声唱罢,忽听一个女孩冲他喊道:妈妈,我要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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