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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参禅的人和相爱的人23（第1页）

“这几日某虽偶有外出，也不过是往来于两府之间，但关于仲逸兄的精彩事迹却是不绝于耳。市坊之中，已然传说，可是让人避无可避啊！”

裴柔站在一旁抿着嘴，眼中满是温柔和溺爱，每当对面说出一句关于裴隐的赞美，她心底的喜悦便多上一份。对面的薛逸也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向裴隐，语气中尽是溢美之词。就像每一个平平无奇的文人对于当今长安城中冉冉升起的文化界新星的向往与憧憬一般，薛逸的眼神中好似充满了对于未来的想象，嘴角更是时不时露出些许笑意。

“对了，听闻大慈恩寺为仲逸兄专门立了个榜，是关于明日的曲目。正巧明日无事，仰慕仲逸兄已久，裴娘子要不要一同前去？”

“啊？”裴柔不知何时话题竟转到了自己身上，待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又回了一句，“啊！”

她自然很关心弟弟，只不过自从薛逸第一日上门拜访后，便觉得家中有人至少可以应对客人，毕竟弟弟如今已不同往日。

“大慈恩寺的义忠禅师明日有一场传法，裴娘子正好可以请禅师一解心中之惑。前几日听娘子提起过希望去菩提寺烧香祈福，而义忠禅师师承淄州大师，乃玄奘大师三代真传，更是难得的机会。”

“义忠禅师？”

裴柔并不信佛，在此之前只听说过玄奘的名字，却也仅此而已，至于义忠是何方神圣，更是闻所未闻。但是听着薛逸的介绍，她心底却生出一股不明觉厉之感。这些日子来，她心中压下了不少的事情，只不过无从诉说，或许神佛确实是个更好的主意吧！

犹豫着，裴柔还是点了点头，尽管她心底依旧没有拿定主意。

“对了，若是娘子在这方面有何不懂，我可以帮忙引荐一二。大兴善寺有在下的一二好友，皆是精通佛理。当然，娘子要是愿意说，我虽不懂多少佛理，但至少能够时刻倾听。”

“多谢薛郎君了，不过是一些家长里短，积攒多了难免心生烦闷，又如何能让郎君再生烦闷呢？”

裴柔脸上笑意不减，语气温柔，却丝毫不影响拒绝的果断。说到底两人只是相识数日，更何况她心中的秘密人命关天，又怎能轻易吐露。她只是生性温柔善良，并不代表愚笨且毫无私心。

“那么明日劳烦郎君了。”

谢过一礼，两人朝宅院里面走去。

不同于第一、二进以廊屋代替回廊而成的合院形制，第三进无论是整体空间、布局、形制都显得过于简陋和随意。从门进来，构成第三进庭院的是以直棂窗环绕而成的回廊。或许是因为只建造了一间后房，整个后院看上去甚是逼仄，零星的几棵树不仅没有改变原有面貌，反而增添了几许凄凉、零落之感。

“所谓眼见不一定为实，此间的狭窄是人眼所见而后心生所感，但若布局得当，却是精致小巧，别有洞天。娘子要是信得过某，某可代为布置一二，承惠不过一贯。”

裴柔愣了一下，末尾的那句转折实在太过突然，让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若请郎君口述，不知……”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友人，幼时喜爱那《子夜吴歌》之曲，只可惜时过境迁，曲中之情难再。逸这些年寻访诸多名家，却无一人可弹出那曲中之情。听闻仲逸兄曾于萧府弹奏此曲，技惊四座，可否劳烦娘子代为转达。有幸真能听得此曲，金银何足惜。”

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裴柔的反应，薛逸紧接着就提出了自己真正的请求。

话已至此，裴柔自知无从拒绝，便答应了。话题也开始继续偏离，围绕着刚刚所说的曲子，薛逸询问着裴隐的曲子及其音律天赋，也聊着裴柔对这些的印象。言语间，又或是提及之前十日的交谈，这个名叫薛逸的男子看来确实往来过于频繁。也因此，彼此之间也多了些熟络，就好像更为熟识的陌生人，客套中难免有几分真挚和热忱。

“听闻裴娘子与仲逸兄曾寄身乐坊，想来或许正因如此，仲逸兄方才慷慨而歌，作曲以抒己怀。”

“想来是我太过急切，忽视了阿隐的感受，才让他反应那般激烈；好在现在一切都好了，可能恰如郎君所说的吧！”

“那来到长安之前，仲逸兄莫非从未展露过这些？”

“寒窗苦读，专心如一，况且阿爹、阿娘本就不易，阿隐难免无暇他顾。我相信，阿隐的转变定然有他的理由。”

可能是出于维护，也可能是因为对方最开始就自称“仰慕仲逸兄已久”，每当其问完一个问题，裴柔总是笑着解释着，就好像这个笑可以抹除掉所有负面的猜疑，可以让人们相信她话语中用以解释的各自原因。

“确实，之前有幸听仲逸兄弹过一曲，琴声中寸寸情思，想来在生活中也应如此。”

薛逸面对裴柔，结结实实地行了一礼，可能是为方才无端的质疑和询问。裴柔的脸上尽管仍是温柔与笑意，却不似平时那般平淡，就好像被掀开了一圈涟漪，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欢欣雀跃的盎然生机，而不是一个无关冷暖的寺院佛像，只存有表象的暖色和亲切。

那道有意掩饰的目光，自下缓缓上移，从那套高腰曳地长裙再到身上的交领拢袖襦衫，两肩上披着的领巾随着微风而飘动，衣服虽不算华美，质料最多是上好一些的棉布，却被人衬得分外出尘。

这姐弟二人如此看来，竟是格外的相似，薛逸如是想着。独属于妙龄女子的喜悦活泼之美一时间感染力他，尽管裴柔并没有过多的动作，仅仅是脸上微妙变化着的细微表情。从亲和却冷淡的女子到活泼洋溢的少女，两股全然不同的气质转换间形成了异样的魅力。薛逸的眼睛看呆了，甚至是出了神，飘到了空中，飘到了不知何处去的飘渺深处。

那里是一双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睛，微微扬起的嘴角嘲讽着世间的一切，包括自己。唯有眼睛里一闪而逝的泪光，诉说着内心的痛楚。她的嘴角也会泛出笑意，会心的笑容中沉溺着往日的欢声笑语。不过，薛逸更知道，如今那双会笑的眼睛，会笑的脸颊漩涡早已只剩下了冷淡，和客套的和善。

“真像啊，她们好像！”

这句话不知何时从薛逸的心底冒出，就再也挥洒不去。

“郎君，郎君……”

仿佛是一眨眼的事情，再次睁开眼，眼前却变成了一处后院，眼前的女子温柔的脸上是担忧的神情，甚至伸出手在他面前晃悠了几下那条领巾半耷拉地垂下，薛逸清醒了。他略带歉意地看向对方，行礼道歉，脑海中的那道身影再次渐渐淡去。

……

“真是稀客啊，大名鼎鼎的裴二郎什么时候舍得来我这寒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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