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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李林甫的邻居20（第1页）

第二日裴隐醒来，却发现胸口格外的疼，回想起昨日的种种，原本因为这几日风平浪静而有意安慰自己一切走向正轨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那在萧府一夜遇袭两次的经历浮上心头，来自死亡的恐惧让他几近窒息。

有那么片刻，他感觉自己好似被黑暗包裹，身体被裹得紧紧的，以至于没有半分动弹的余地，只能无力地仰着头，望着那愈来愈亮的天光。他努力把头再往前伸上几分，以望能再接近一些。但每次移动了几许，又感觉自己好像更加远离了，只能再次拼命地伸前，以致双腿双脚都板得笔直，直至呼不了气。他就这样躺在床上，持续了数个呼吸方才神智清醒，大口地喘着气，庆幸着难得的劫后余生，那回想时一闪而过的种种碎片此刻都被忽略了。

裴隐突然有种疯狂的想法，他想要破罐子破摔。

第三次了，不同于前两次，这次他是真的受伤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这么快的适应在生死之间来回穿梭。他想要直接找到裴二郎，询问他事情的真相，他想要无能狂怒，但他知道现如今能帮助他的只有自己，直到……

“阿隐，不用动，躺着就好了。”

看着端着刚煲的汤进来的裴柔，裴隐默默把裴柔的名字也加了进去，只不过是自己保护她，这个与自己在这副身体血脉相连的姐姐。

汤匙上乳白色的汤被裴柔温柔地吹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递到了裴隐嘴边。裴隐乖乖地躺着，汤汁顺着汤匙滑入他的胃中，暖在了心底。

看着阿姐一勺又是一勺的舀着浓汤，汗从额头处冒了出来，能在没有暖气的冬天忙到冒汗，裴隐不仅想了许多，从裴柔刚刚进门时还没想好的解释，再到对于昨晚情况的疑问，以及自己心中的愧疚。不止是因为阿姐每次的忙碌，更是因为昨夜的舍身相救，而他却一直在试图隐瞒欺骗对方。

裴隐一直以为裴氏和刺杀只是他的事情，与其他人并无太大关系，没想到昨夜裴柔竟然赶到了现场。既然如此，自己应该给出一些解释，不管对方有没有询问。

几次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裴隐第一次发现说实话竟如此的难。

裴柔则明显注意到了裴隐的状态，只是轻声安慰着，“别怕，阿姐在呢！”

笑着揉了揉裴隐的黑发，似乎在安慰一个被吓哭的小孩儿，裴柔端起已经见底的罐子往外走去

“阿姐！”终于，犹豫再三的裴隐在裴柔出门的前一刻将心底最深的秘密之一袒露了出来，语速极快，“我杀人了。”

四个字刚刚脱口而出，他自己就愣住了，说话的念头只不过是才抵达大脑，嘴里的话却已经结束了。这样突兀的情况，让他这个说话的人都迟疑了足足两息。

作为听众，裴柔更是脚步一顿，身子似乎晃了那么一下。裴隐下意识想要起床，蹿出去接住那从裴柔手上滚落的陶罐。

只见这个白色的陶罐顺着屋内并不平顺的地面“哐当”响的来回滚动、撞击，既是长久的沉默，也是内心巨大的震动久久不能停歇。

“是在以后。”后半句话终于补上了，裴隐看着对方，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才意识自己因为一时嘴快，上半句的表述竟然带有歧义。

裴柔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心也放缓了几分。

尽管两句话的间隔只是两三息，但是在刚刚两人的氛围中却好像停滞了一两个时辰一般。

裴柔转过身，她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不会无缘无故地说这句话，对方一定有什么事要跟自己说。裴隐则一边回忆，一边诉说着之前被自己刻意的隐藏的事情。在提起刺杀时，裴柔的眼神就好像心被揪住了一般，而讲到裴二郎与裴家时，裴柔则陷入了回忆，想起了之前所说的认亲一事。

“如此说来，阿隐之前所说的认亲，也是因为此事？”

“主要是担心迟则生变，所以希望尽快造成既定事实。”

“那姐姐我明白了，只不过阿隐下次就不必再这么隐瞒了。虽然姐姐没什么能力，但是多一个人，姐姐至少可以听听阿隐的抱怨，让阿隐心情好上一些。”

面对如此关心备至的嗔怪，裴隐一时间只能讪笑来回应对方。

“那么，那个裴郎君……他必须要死吗？”

听到这个问题，裴隐心底一沉，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为了一己私利而谋财害命无论怎么说都应该被唾弃千年，哪怕他有性命之忧，也不是必须杀害对方的理由。更何况，他自己被万人唾骂也就算了，如今告知了家里，总不能要求别人跟着自己一起做这种事吧！

“是的，他，必须死！”

但是，内心戏再如何丰富，话到嘴边总是不一样的，甚至裴隐也不清楚哪个才是他的真心话。他只是迟疑半秒后，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出了最狠毒的话。

“可是……”裴柔把说了一半的话吞了回去，又换了一句，“那……”

“那”字之后的话就这样搁在半空，没有再发出，自然也不会落下。保持着正欲开口时的模样，谁也不知道裴柔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思索完了，裴柔站起身子，先是弯下腰又一次揉了揉裴隐的脑袋，随后便拿起地上的陶罐继续朝屋外走去，同时嘱咐着裴隐。

“好好休养，姐姐呢，这会儿出去请个坐堂医来家里看看。昨夜那个郎君说阿隐你的伤只需要在家休息几天就可以了，但姐姐还是不怎么放心。”

望着姐姐的背影，裴隐躺在床上思索昨夜那陌生男子究竟说了些什么。很快，他再次想起了自己昨夜晕倒前的那句。

“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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