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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生望着建国进到了养老院,他就像丢到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心中感到格外轻松。
建国在养老院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他居住的房间,和另外一个室友共用一间,里面只有两张苟延残喘的木床和一个简陋的方桌子,墙壁上白色的油漆,因为房子太潮,早已剥落成一片一片不同形状和大大小小的斑驳,裸露出瓦青色的砖墙。
床上铺着的床单似乎沾染着岁月的痕迹,早已被洗的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就这样的生活环境,一个月就要上千,他亲眼看到根生向养老院的工作人员交了费用,办理了手续。
可怜天下父母心,小时候他和阿秀吃苦受累把家里最有出息的儿子——根生送到了学堂,供应他上到了高中,盼望他有出息,长大后好不容易有了工作,还娶妻生子,如今儿子却将自己送到养老院。
自己的家庭条件虽然谈不上多好,但至少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熟悉而又温暖,而这里却不是家,冷冰冰的,孩子们宁愿让自己去养老院,也不愿留在他们身边。
到了这个年龄最大的悲哀,就是想找人倾诉自己的心里话,他太过孤独,哪怕在他们面前一遍又一遍重复说过的话,心里也不会感到厌倦。
养老院的厨师在忙忙碌碌,经过了一番洗菜、切菜,开始热锅、放油、炒菜,一个小时之后,夹杂着烟火气的一锅热气腾腾的熬菜已准备就绪,白白胖胖的馒头也成功出炉。
午饭很简单,熬菜配馒头,萝卜白菜粉条炖豆腐,夹杂着零星的一点油花,只有在过节或者过年的时候才会出现用机器搅碎的肉末。
理由竟是——老年人牙口不好,方便咀嚼,促进消化,并且老人们都爱吃。
一日三餐送到走廊,今天还加了红薯茶,老人们需要自行打饭。建国的心里却没有一点吃饭的心情。
这些在养老院的没有子女或者子女因为忙碌而被送往这里的老人们,似乎被处在了边缘化,在孤独的度日,周围缺乏亲情的关爱与陪伴,让他们的心灵备受折磨与煎熬。
建国看着自行排队打饭的老人,有的因为子女没有过来探望而拒绝吃饭;有的半失能老人甚至因为精神不好,像个孩子一样哭哭啼啼拒绝护工喂饭。
建国被周围悲伤的情绪感染着,从他们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往后日子的影子,与其在这样的环境中过完一生,不如绝食把自己饿死。
阿秀的音容笑貌好像就在自己身边,似乎从来没有走远,那个曾经与自己相濡以沫,共度一生的人啊!无不让他魂牵梦萦。
那陪伴他在庄稼地里喘着粗气的骡子,成了他唯一可以互诉衷肠的伙伴,而今它还好吗?他默默的凝视着远方。
眼看着儿子们一个个成家,他乐的合不拢嘴,不盼着他们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不容易就希望图个团团圆圆。
他何尝不羡慕子孙满堂?他何尝不希望孩子们把自己当做重要的角色来对待?孩子们喜怒哀乐的事情,他都想知道,都想参与,瓜前李下,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不比什么都好?
只是,说的多了,一个个嫌烦,语气里的不耐烦,嫌弃自己啰里啰嗦,耳朵背了,眼神也不如年轻的时候好使了。
孩子们大了,却一个个心有领会,很有默契的把自己送往了养老院,也许,人生就是一场孤独而又漫长的旅行。
他想哭,却早已泣不成声;他想说,那流淌在骨子血液里的亲情啊!有谁能够听到?
从小,自己是孩子的依靠,长大了,孩子是自己的情感寄托,想到这儿,他不明白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就算活太大算数,早晚也是一死,他觉得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建国本来就瘦,瘦弱的身板一周因为没有吃喝,只剩下了一把骨头,风一刮似乎就要把他从地球上吹走。
建国看到来了这么久,三个儿子甚至都没有想过来到养老院看他,他的身体状况愈来愈差,心情也变得更加失落了,他的眼神更加呆滞,连话语也变得开始絮絮叨叨。
无论养老院工作人员怎么劝,他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吃一口饭,建国的心中只有一个渴望,那就是通过不吃不喝的方式,让自己饿死,等到身体逐渐透支,这样就有了与孩子们见面的机会。
建国知道,现在很多事已经由不得自己,他感到无能为力,甚至无法去主宰自己老年的生活。
岁月无常,他感叹着时光的无情,他的微笑也变得渐渐少了,仿佛是一盏渐渐熄灭的烛光。
建国病了,先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紧接着病也变得开始严重,连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仿佛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让人心里滋生出无尽的悲伤,浑浊的眼神中流露出对亲人的无尽牵挂。
蛙鸣阵阵,池塘里的荷叶高擎,曾经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有着无尽风光,一阵风吹过,却迎来了凄惨的命运。
它终究还是敌不过现实的摧残,经过暴风骤雨的袭击,曾经翠色欲流的荷叶枯萎的枯萎,凋零的凋零,蓬勃的生机渐渐变得慢慢颓废,只剩下了一池清冷和萧瑟。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看到建国的病日益加重,现在已经发展到脑梗,生活属于半自理状态,考虑到他行动不便的情况,需要工作人员亲自照顾,这就增加了工作的强度和难度。
既要维持住养老院正常生活的运转,工作人员工资和各项成本的支出,经过院方商量,建国的情况按照一个月一千六百元钱进行收费,以备在意外情况下紧急使用,离开养老院的时候,可以一并返还。
每月提前三天到养老院交付当月费用,逾期不交的话,将在押金中垫付,可以按月度,也可以按年度一次性缴纳。
养老院的工作人员联系根生,去家里,家人说是去煤窑上班了,后来,养老院的人去了根生上班的地方,一提到为建国交钱的事,他干脆就避而不见。
后来,养老院把建国的情况反映给根生在煤窑上班的老板,可是,得到的态度是自己的父亲在送到养老院的时候,身体还是好好的,现在父亲病重,得了脑梗与自己没有关系,更没有理由去支付额外的钱。
起初签协议的时候,父亲一切身体特征正常,出了问题要赖在自己身上,根生说啥也不能认这个账。
养老院领导觉得刚开始根生送建国到养老院的时候,态度还挺和善的,何况,还是自己的父亲,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院方明确表示:“现在此一时,彼一时,为了老人的身体健康,让他得到更好的照顾,无论如何,也要尽快到养老院交费。”
“当时黑纸白字说的一清二楚,我还没有说你们的事呢?你倒反过来找我要钱,何况,我爹也不是我一个人的爹,那还有根民,平安,你们该找谁找谁去,遇到问题找我就能解决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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