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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杜明诚(第1页)

她想起那日在酒楼上,白石一带着她和沐傅儿去看他,已经守孝三年的男子,带着清疏一样的气息,好像是挺拔的松柏。眉眼清亮。

“我这才知道,郎君原来是把我当做妻的。”她微微一笑,似乎有些不真实。

他有些急了,伸手去牵她的手,她手中的茧尚在,带着粗糙的触感。似是因为那段时间制作花筏和纺纱留下的。

他忽然想起,她出嫁的那一天,凤冠霞帔,烨然若神人。曾经那样高不可攀的人儿,身姿娉婷地站在他面前,似是娇羞。

掀开盖头的时候,他也曾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的。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像是最夺目的星辰。

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变了。

他的妻子是那样的温婉坚韧,他却视而不见,甚至想弃她而去。

这世上,最不可信的是誓言,最难相信的是感觉。

他心里疼得厉害,像是伤疤揭开了,流出猩红的血。

她面色淡淡地往外走,步伐却越来越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就在他以为她就要离开的时候,她忽然转身跑了过来,竟是含了泪,抬起脸直直看着他问道:“你且说说,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要这样对我!”

他愣住了,像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外露的情感,像是一株苦难的荆棘,这样的倔强而虚弱,他不由心中一酸,没有接话。

“我自从嫁给你,凡事以你为重,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就算是因为……因为事情牵累,也万万没想过要拉着你一块去。你且说说,你为何这样对我?!那个清城有什么好的,只会拿乔作势,偏得你疼她厉害,不顾母亲妻子……你可知道,若不是她对我下了药,我怎么会一直没有孩子?!”她终于哭了出来,像是雨后的残花,眉目凄凄。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她,退了两步,两人相对无言。

她不甘如此,又开了口,“你娘亲这样势力的人,当年竟是想杀了我好腾出位子来给你纳新人,你却如何说……你不但没有开口为我说话,反而还要休了我!一条命,你竟然这样看不上……”

就在她以为他无话可说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雨荷,我也是见过你的,”他微笑着,眼里流露出一些淡淡的暖意,“那时候上元佳节,你带着面具看宫灯,没想到面具掉了,还遇到了一伙小地痞,是不是?”

她一愣,怔怔看着他。

“那会儿救你的人是我,”他笑了,像是想起了午后一只蝴蝶飞过洒满阳光的庭院似的,心里暖和得不像话,“娘亲敢想着娶你,也是我去求的。”

她摇摇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你……”

“自然是我,只是你肯定没想到。我武功不济,哪里打得过

他们,不过是一个懵懂书生罢了,好在后来白石一来了,也算是救了我。”他有些愧意,“那时候我就想,这是不是天意。”

她想起他的确是对她好的,不由酸涩几分,“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这般对我?”

“我那时候说要休了你,不也是担心娘要害你……我……是个无能的,保不了你,与其在家里让你这样不堪,不如放了你也好。”他面露苦涩,“我的确没能给你些好日子。”

方雨荷固执地摇摇头,“这些日子你还没看明白么,我何曾要的是些什么富贵。破天富贵又如何?!”

“的确,只是你……只怕想要共度一生的人不是我罢了!那个孩子,你敢说是清城害的吗?!她没什么本事,哪里能算计到你,偏偏你明知道她要害你的孩子,还……故意喝下去……你就这样不想要那个孩子?”他的语气也激动起来,眼眶也红了起来,眉眼里难得露出了一丝恨意,“因那事你半夜发高烧,一直说胡话。你可知道你一直在喊谁的名字?!白石一,白石一!我的妻子,病得快死了的时候却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来了。

刚带回清城的时候,他本是对清城没那么好的。什么青梅竹马,不过是说说而已。她也放心得很,没想到竟然如此。她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千言万语竟然毫无头绪。

“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啊……”他深吸了一口气,“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喜欢一个心里只有我的人。”

她恼羞成怒,不由道:“心里只有你?!只怕心里只有钱吧!你以为她真心喜欢你?!那时候根本不是我们发卖她的,那个婆子看守不利,担心被老夫人惩罚,谎称发卖了她罢了!那一夜是我去同她说,家里就要受罪牵连了,你说她没心思?她可聪明得很,知道钱财才最重要,拿了最值钱的,连夜就买通了人逃了出去。老夫人可都不知道呢,你知道她怎么回来的?我不怕告诉你,是我找她回来的,那时候她被人骗了,处境维艰,几乎要自卖其身了。我对她说,你想要见她,她这才装作被卖了,哭哭咧咧地回来。你以为你喜欢的是小白花?!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我不喜欢你,也比这虚情假意的要好!我是拿了你的钱还是骗了你的情?!那个孩子哪里能生下来!我们家遭此大难,我怕生下孩子的时候,就是老夫人要害死我的时候了!你不仅不知道,还因着我家的事情对我有了疏离,我自然想得多。我受尽苦难,你却连正室之礼都不愿给我,不过是为了一席胡话……你可又知道……就算……”

她的声音弱了下来,也没了那腔歇斯底里,粉红色的鞋子远远走了几步,悲

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就算我曾经仰慕过白石一,心中有的人也是你……我虽然没说过,可是我若是不爱你……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里?我只是带走我全部的嫁妆?!我这腔恨意,就算是杀了你也不为过的……”

他瞪大了眼睛。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比白石一更厉害。也许是从那次上元佳节里,白石一拔剑一挡,从匕首下救了他的命,也许是白石一权重富贵的家势,也许是白石一太厉害,文成武就……他不敢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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