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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第1页）

加入神教后虽然可以拿两份薪水，但相应的，工作任务也变成了两份。偏偏在动荡频繁的西京，这是两项最不得歇的工作。加百利那叫一个日干夜干，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这天好不容易休假有时间能睡个长觉了，他却睡得并不安稳。

睡眠中途他先是听到了窗外的风声和虫鸣以及夜里的其他杂响，之后甚至看见了从窗纸透进来的莹莹月光，恍惚间以为自己醒了，可同时他又沉沉的坠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

在梦里，并没有出现他的对应身体，不过他有思考意识、可以看见、可以听见，以一个在半空中的可以俯瞰全景的视角。

他身处一个别致的大雅堂，这里的装饰同时兼具西京和王庭两种风格，因为点了很多灯盏，整个空间都很明亮。这些灯盏皆是金制品，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大户人家。

加百利再往前看，雅堂正中央直挺挺的跪着一位女子，那女子的身影令他感到熟悉。

是慕容衫！

慕容衫的周围聚集了一大圈密集嘈乱且高低不一的人，室内如此明亮，但加百利仍看不清他们，目之所及只有一群黑压压的立形人影。这些影子都齐刷刷紧盯着中间的慕容衫，他们在窃窃私语，眼中是贪婪凶恶的光，不停狰狞地讥笑，蠢蠢欲动。

加百利想要跑过去，跑到慕容衫身边。但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靠近那处半分，他很用力，却因为没有腿也没有手，没有发力点，用出来的那些力气都散在了这个空间里。

良久，慕容衫缓缓站起身，晦漠鸷勇的目光投向正前方的高台主位上，她步履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走去。

她每踏出一步，周围的人影中就有一个扭曲着尖叫着被吞噬。

加百利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更仔细地去观察这幅情景。他蓦的发现每消失一个人影，慕容衫的血肉之上就多出一条疯狂蠕动的虫子。

血色的惨红从她身上向四周溢开，衬得周围的明亮越发白的瘆人，那些黑乎乎的人影颜色也更加深，像是多泼了几层墨一般。

“小衫！小衫！快停下，不要再往前走了！”

加百利奋力大喊，连不存在的胸腔都在跟着震动，慕容衫却置若罔闻，她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着。

蠕动的虫子密密麻麻从她的皮肤里钻出来，她的衣服被虫子咬得破破烂烂，整个身体血流不止，有几处地方变得白骨可见。终于，她站立不住跌倒在地，血红在地上更快漫延。但她仍不停下，她用颤抖的手带着虚弱残破的身体往前爬，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好久好久。

当她用那只形状怪异的手摸到高台上的椅子的时候，她已经如同一具完全由虫子组成的人形物了。她似乎叹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落下，虫子的形状顿时失去支撑般散了，无数的大虫跌落在地然后四散而去。

加百利怔住，一种抽离而不真实的心痛像一滴滴入清水中的墨逐渐弥漫开来。

他流泪了，不是在梦里，而是正在做梦的他的身体。

眼角的湿润把他从梦境与现实的混沌中拉入现实这边了一些。他恢复了一些现实的意识，他朦胧中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睁开了一半的眼睛，但他仍然没有醒。

失重感陡然而至，加百利随着坠落又深陷进了另一个奇异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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