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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兄弟48（第1页）

黑衣人将面罩拿下，蒋小飞的心脏停顿了半秒，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张开，就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一句：“你...你...”

他狠狠吸了一下鼻子，道：“大哥。”

“叫我伍长。”黑衣人递还给蒋小飞菜刀。又将原先掉在地上的短剑捡起：“几年不见，武艺怎么倒退这么多？”

“这不是回了京...发现练武没什么用嘛？”蒋小飞擦了擦眼角，将菜刀放回砧板，“大哥吃了饭没？要不一起吧，正好在做菜。”

黑衣人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将身上厚实的黑布一一扯下，额头已然微微有些细汗，仔细一看他不正是蒋万钧？

此时蒋小飞已将菜放入锅内炒，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罐子，里面拿出一串腌肉，直接切了一半，一半放在砧板上切成片状，剩下一半放回罐里盖好。

“还是只吃熟食吗？”蒋小飞边炒边问。白烟弥漫，充斥着烟食香，蒋万钧说了一声对的，蒋小飞便将原先切好的腌肉一并放入锅内翻炒，时不时的颠了颠锅。

蒋万钧默默看着，直至蒋小飞将食物盛入碗中才回过神来。蒋小飞又替蒋万钧盛了一白米饭，但他只是端坐在桌上，没有动筷，直至蒋小飞安顿好一切，坐到他面前时，这才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怎么样？”蒋小飞问。蒋万钧沉默了一下，终是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听闻，蒋小飞眉头舒展，眼角皱成一朵花，笑得极为灿烂。

“那我就放心了。”蒋小飞也夹起菜，放在嘴里吃着，似乎是多一个人，原本习以为常的饭菜此刻在嘴里额外的香，又问：“要添酒吗？”

蒋万钧摇头拒绝：“刚戒的。”

蒋小飞笑道：“这次要戒多久？”

“不清楚。”蒋万钧吃着饭，随意道：“小飞，上面有人要我做事，所以我这才从牢里出来了。做不好得死人，做得好估计也会。我在你枕头底下放了五百两银子，这次权当是见一见老朋友，吃完这饭我就得走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餐桌上只剩咀嚼的声音。蒋小飞开口道：“大哥，以前就属我最懂你心思。”他叹了口气：“你这次来肯定不止如此。”

蒋万钧点头，道：“我在牢内呆了两年，物是人非，要做事必须找个信得过的人。”

“二哥和三哥也会一起来吗？”蒋小飞问。

蒋万钧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头：“这得看他们了。”

“哥哥们又怎么会不来？”蒋小飞忽地激动起来，一拍桌子：“我们的命全是你给的！这么多次拼死杀敌...这么多次死里逃生...”他喃喃道。

“别想这么多。”蒋万钧拍了拍蒋小飞的肩膀，“你愿意一起来吗？”

蒋小飞正色问：“大哥知道当时那刀势为何缓了那一刹那吗？”

蒋万钧摇头，自己还是有些托大，刚从狱中出来没多久，浑身无力，若是方才没缓住，此事恐怕不见得能善了。

蒋小飞接着道：“当时我被突然袭击，本来是憋着一股子气，可我看到那人眼角的斑纹时，忽地想到黑衣人或许也有自己的父母，或者是妻儿。若是杀了他，妻子失去丈夫，父母失去儿子，子女也从此失去了父亲，这么一想，双手就突然不听使唤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蒋万钧平静道，他突然有些后悔拜访蒋小飞。忠诚善良和奸诈狠心之间，他更倾心于后者。

蒋小飞点头道：“没错，我以前不是这样。但大哥你知道吗？当时西征结束，我回到家的时候，本以为会和往常一样，母亲一边做饭，一边唠念着家里米还剩多少，小飞怎么还不回来。父亲坐在桌旁等菜，虽然不耐母亲的啰嗦，但却也会时不时回应几句，以免她一个人说话孤单。”

他平静的说着，以往的泪水早已枯干殆尽：“可迎接我的只有两个孤零零的坟墓。倘若我再晚来一点，这间房子就将被官府判给别人，吝啬得连丝毫回忆也不会给我留下。”

蒋小飞睁大眼，定定看着蒋万钧，道：“西征十年，这十年间我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受怕，往后又过了十五年，马匹嘶鸣声时常在睡梦中响起，拼杀呼喊声，战鼓擂作声，无时无刻，无处不在，即便到了现在也是。我付出了这么多东西，换来的是什么？”

汹涌的感情在蒋小飞眼中翻滚，他恨声道：“连个铜板都不肯给？连个功名都不肯给？其他有关系的士兵靠着西征，哪怕什么都不干都能做大官，我们这些没关系没实力的，血都流干了，还都是平民，只能蜷缩在这该死的玄武街，舔着昔日的伤口。现在倒好，新的皇帝上位，知道发犒劳钱，可我压根不关心，那几十年失去之光阴，是只靠那几两臭钱就能弥补的？”

蒋万钧沉默着，问道：“你父母的坟呢？我想去看看。”蒋小飞勉强平息感情，回道：“在后头埋着。”说着边起身，后头有一扇门，打开后天高地阔，星辰在天穹闪烁，点点碎光揉搓出了一道华美的银河。院子并不大，二人走了几步便来到两块略微凸起的小山丘面前。

“就在这。”蒋小飞对着小丘道：“爸，妈，大哥来看你们了。”

蒋万钧忽地跪在坟墓前，道：“二位见证，我蒋万钧在此发誓，与舍弟死生相吉，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兄弟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天地作证，山河为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永生不得好死！”

蒋小飞在后面默默注视着跪在地上的蒋万钧，平静道：“大哥，你又在骗人了。整日谎话连篇，心思如蛇蝎，我从二十五年前就看在眼里，早已习惯，也压根不在乎。说句实话，今天大哥能找上门来，把我看作是足以信赖的人，就足矣让小弟做出决定了。我会帮你，不为官府，不为银两。”

他叹息道：“只因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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