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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彻骨（第1页）

等回到府上已是亥初，天色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尽管只在这住了一年，张慎之仍是全凭记忆便找对了路。

他悄悄打开大门又关上，没让任何人发觉，步伐轻盈地走向自己的房间，可才刚过一个转角，一团黑漆的影子便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他。

他扶住肩膀，却感觉手中纤细，又闻到熟悉的芳香，不由讶道：“若儿？”

黑影抬起面庞，在月光的照耀下，精致的脸庞清晰可见，上面似乎还有依稀几道泪痕，正是白芷若。

张慎之本想安慰几句，可又想到先前在房间的种种，还是狠下心来，问道：“怎么了？母亲要是知道你此时还在房外转悠，不知会如何惩罚，快点回去吧。”

白芷若虽是仆人，可她从小便在府里长大，乖巧伶俐，母亲也特别怜惜她，因此她也是单独住着一间，不像金鼎只能住马厩旁边臭气熏天的小房间。

张慎之小时候去过里面几次，房间内木椅雕花缕空，淡黄帐幔随风飘摆，床榻上的云罗绸如水色般荡漾开来，质地细腻柔滑，摸上去像是水做似的，一不注意就从指尖溜走。铜镜落在精美的梳妆台前，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并着流苏，发簪，玉坠，耳环等饰品一应俱全。

这么晚了不在房间里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白芷若擦了擦眼，带着鼻音道：“侍婢在等少爷回来。”

“等我干什么？”张慎之奇怪道。白芷若道：“前几日侍婢不懂事，冲撞了少爷，还请少爷原谅。”说着，白芷若便伏在地上，对着张慎之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张慎之连忙将她扶起，可白芷若却死死趴在地上不肯起身，带着哭腔道：“侍婢罪有应得，只求少爷宽宏大量原谅我！”

张慎之沉默了一下，问道：“我母亲或许和你谈过了，她和你说了什么？”

白芷若全身紧贴地面，上面冰冷坚硬，四肢已然发麻，在寒冷的秋风中更是如此，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恳求道：“少爷，请你原谅我。”

张慎之内力微动，白芷若便被他硬生生扯起，她似乎有些猝不及防，双目相对，张慎之只看到了惊恐。

他抓起白芷若的纤手细细观察，皮肤上有些冻得发紫，可除此之外并无伤痕。他再次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白芷若依旧没说话，嘴巴抿得发白，张慎之见此道：“好了，我原谅你了。说吧。”

白芷若凄凉道：“少爷无论如何也不肯原谅侍婢了吗？”

张慎之语塞，想了想，叹口气：“当时我确实很生气...”正说着，他忽地想到一道倩影，不知不觉间语气柔和道：“如今我已经想通了，况且...”

张慎之指着自己空荡的左眼框，对着白芷若道：“看吧，你现在不也没什么反应吗？”

白芷若沉默许久，忽然道：“主母已经允许我今晚服侍您了，还请少爷准我进屋侍寝。”

张慎之惊讶的睁大眼睛，发觉面前少女并非在开玩笑，道：“今晚还是算了吧。”

一霎间，白芷若的脸白如砒霜，勉强笑道：“少爷...您先前不是说一直想让我...”

“先前是先前。”张慎之打断了她的话，“若儿，你什么时候成这样不知检点？我都已经原谅你了！我母亲到底说了什么？”

“不行吗少爷？”白芷若几乎是哀求，言语间不断流泪，楚楚动人，可张慎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拍了拍白芷若的肩膀，催促她离开，“既然你不想回答，那我也没法帮你。快走吧。”

白芷若被轻轻拍了一下，整个人摇摇晃晃，几乎要摔倒在地，张慎之没料到如此，心生歉意，正要上去扶，可白芷若却已勉强站好，看着张慎之，突然道：“少爷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啊？没有啊。”张慎之一惊，急忙掩饰，可一切被白芷若看在眼里。她突然大笑，只是笑中带泪，有些歇斯底里。

“哈哈...哈哈哈....”她用手臂擦了擦眼睛，踉跄离去，张慎之心中一突，不假思索张开嘴，可刚吐出一个字来，理智再次占据上风，将后面的字又咽了回去。

白芷若站住：“少爷想说什么？”

“...晚上早点睡。”

白芷若又笑了起来，笑声悲凉，在冰凉的秋夜里愈发寒冷彻骨，月亮被黑云笼罩，四周再无亮光，待一个拐角过后，张慎之失去了白芷若的身影，唯独笑声不绝，隐隐从前方传来，直至再也听不见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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