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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湖面（第1页）

第二天，张慎之很早就吃完饭，连东西都不曾收拾，便匆匆略过白虎门，来到了位于朱雀大街中心的乾元湖。

乾元湖原名不详，五百年前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湖泊，自开国皇帝张志明将国都定为神京后，便亲自将其命名为乾元湖，并旁边修筑了一个避暑山庄，夏爽冬暖，风景秀丽，几乎所有乾国皇帝都曾在这里呆过，这里也因此设为皇家禁地，不许平民进入。

直到四十八年前小皇帝张慈烺坠湖身亡，后面几位皇帝，包括今日的乾明宗都没有再来过此地，似是觉得此地不详。原本不让平民进入的禁地不知怎么的也没人管了，随意来去也不会有锦衣抓走审问，也是奇怪。

张慎之躺在坡上，如今才刚过辰时，阳光微暖，浮云几朵，湖堤旁的几棵杨柳随风摆动，周围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他随意抓起一把身旁的草，也不管上面脏不脏，放嘴里直接嚼了起来，才没嚼几下就全吐了出来。

“来啦？”身后传来声音，张慎之扭头看去，夏伶仙正在看着他，眼睛弯成月牙，笑意已是藏不住。

她原本那如瀑布般的漆黑长发此时已梳成垂云状，上面插着一根木制发簪，身穿淡青长衫，身后依然背着剑匣。看着那额头上的细汗，不难猜出她一路小跑过来。

夏伶仙拿出剑来，背对着张慎之继续舞剑。

“你的每一招气势都太刚猛了，”张慎之看了一会儿便摇了摇头，止住夏伶仙挥剑的手，夏伶仙擦了一下汗水，疑惑的回头望向张慎之。

“啊，是吗。家父一直都是这样，你昨天好像也是如此，我就试着模仿一下...”

“你得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张慎之道，“我用剑一向刚猛，是因为我家剑招动作幅度大，以功为主。但你不一样。”

张慎之看着面前听得入神的夏伶仙，道：“你使得剑招很是灵活，和我家完全不同，就好像是...”张慎之抬头看天，努力回想，直至湖边有鸟掠过，终于如释重负道：“鸟！”

“你的剑招像鸟，我的剑招便是虎，是鸟就该努力发挥鸟的优势，轻盈灵活，何必一味追求老虎的刚强勇猛？”

夏伶仙犹豫道：“但家父...”张慎之摇了摇头：“正如我先前所说，你得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即便是鸟，其中种类各异，细分得分出个上百上千，例如啄木鸟或是麻雀。你父亲身强力壮，好似啄木鸟那坚硬的喙，可以轻易凿破坚硬的树木，捕食躲藏在里面的虫子，风格刚猛可谓是恰当好处。

可你只是女性，年少体弱，身为麻雀，没有啄木鸟的喙，又想学人家啄破树皮，你的喙只会折断。”

夏伶仙噢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她又挥舞了几下，不再向之前那般大开大合，反倒轻柔细致，速度也快上不少，有着其独特的细腻。

张慎之满意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夏伶仙并不笨，资质也还算成，只是缺乏指点。不过这种人多了去了，所谓千里马长有，伯乐不常有。有多少个千里马缺乏那一下指点，埋没在滚滚历史中，不被人们所知呢？

张慎之想得有些走神，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继续指出夏伶仙的问题，直至黄昏来临，他们才停下，周围的人也散得差不多。夏伶仙从剑匣拿出一块馕和一水囊，将馕掰成两份，把大的那块和水囊递给张慎之，自己只吃小的一块。

“这可不行。”张慎之拒绝，“你练了一整天的剑，比我更需要食物。”

“你是老师，我今日的进步离不开你的教导，理应吃这块大的。”夏伶仙坚持。

张慎之想了想，收下馕，道：“礼尚往来，我拿了你这块囊，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给你，等会跟我走，带你吃点好的。”

“这怎么好意思！”夏伶仙赶忙拒绝，张慎之装作要将馕扔回给夏伶仙的样子，道：“只许你尊师重道，就不许我礼尚往来了？”

夏伶仙愣了一下，脸突然红了起来，或许是夕阳作怪，她道：“好啦...听你的就是了。”

张慎之几下将馕塞进嘴里咽了下去，起身招呼夏伶仙跟上。夏伶仙满脸通红，收拾完东西后忙跟上。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朱雀大街上，张慎之左看右看，贩卖饭食的店铺基本都关得差不多了，唯一少数的店铺还都是些卖杂物的。看着看着，他突然停了下来。

身后的夏伶仙正想着心事，猝不及防下撞上了张慎之的后背，哎哟一声。

张慎之回头，抱歉道：“没事吧？”

“没事...怎么了?”夏伶仙急忙摇摇头。张慎之指了指一名站在书铺门口的人，道：“正巧遇到我师弟了。”

“师傅的师弟...”夏伶仙顺着张慎之的手指看去，视野的终点正站着一名白衣少年，他的面庞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细节，只见他正翻阅着手头的一本书，好似十分专注。

书铺里又出来个人，白衣少年和他交谈了一下，从怀中取出一些东西交给他，随后夹着书本离开铺子。出来后环顾四周，好巧不巧，他眼光朝这边看来时，也发现了张慎之，随后朝着这里挥了挥手。

张慎之也挥手致意，朝他走去。随着不断靠近，夏伶仙也看清了少年的面庞，他长得很平凡，既不特别帅气，也不十分难看，就像街上的其他人一样，可能看一眼就会忘了，可他的眼却无比平静，好似一片永远也不会泛起波澜的湖面，映照着这双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而现在，这双眼看到了张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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