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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七月末,离许家栋已经没有几天了。
这一天吃晚饭,许春芽在厨房里洗碗,一边洗一边做心理建设,思考等一下如何跟父母谈她八月回花城的事情。
洗了碗,她一身汗的回到客厅。客厅里开着空调,爸爸妈妈坐着看电视,他们的心情看着很好。
许春芽站在父母旁边,一边搓手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爸,妈,过两天家栋就开学了,他高三要住校,我也就不能给他补课,所以我想回学校去,继续做兼职,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家里可以给我少出一些学费。”
她的这个提议是很合理正确的,完全是为了父母考虑,许春芽觉得爸爸妈妈应该是会同意的。
爸爸和妈妈相互看了一眼,妈妈推了推爸爸,爸爸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妈妈说:“你跟她说,我洗澡去。”
许春芽一愣,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她看向妈妈,问她:“爸要你跟我说什么?”
妈妈没有看许春芽,眼睛仍旧放在电视上,她一边看电视一边说道:“你爸的意思,大学你也读一年了,大学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就可以了,不用再继续上了。”
许春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问道:“妈你说什么?”
妈妈有些不耐烦,说道:“你爸让你大学别上了,回家来找个事情做做,一边挣钱一边照顾你弟弟,你弟弟高三了,即便住校也要送吃送喝,不然营养怎么跟得上?他明年也要上大学了,家里不可能掏两个人的学费生活费,而且家里买了房子,过两年也得装修,你不工作挣点钱,光靠我和你爸,怎么装的了?”
许春芽嘴唇都在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珠子掉个不停,她抖着声音问道:“我高中三年,好多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你从来没送过一次饭,凭什么要我给许家栋送?你买的房子,两室两厅,根本没有我的房间,凭什么要我出钱装修?”
听她这样的质问,妈妈怎么可能不生气,骂道:“什么凭什么!我是你妈,我把你生下来,把你奶大了,也给你书读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你还想跟你弟比,你早晚要给别人家当媳妇的,给我养老送终的是你弟,就凭这个你都不能跟你弟计较,还提房子,谁跟你说没你房间的,那不是有个阁楼吗?你将就住个两年不行吗?”
许春芽哭得喘不过气来,她摇着头,哭道:“我不!我不!我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我要把它上完!我可以不跟你们要一分钱,学费生活费我自己挣!这样也不行吗?”
“不行,我都说了,你要在家照顾你弟把高三读好了,再存点钱帮我和你爸把房子装修了,你跑去上大学,这两样事谁干!”
许春芽仍旧哭着摇头,她觉得难受极了,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哀求道:“妈,你让我把书读完吧,读完了书,我可以挣更多的钱!”
妈妈不为所动,但是态度软了些,说道:“春芽,你从小到大都很听话,没让妈操过心,你看你在家这些天,把家里操持的好好的,我下了班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吃饭休息,春芽,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你不替妈妈分担,谁替妈妈分担呢?”
许春芽的内心充满了悲凉,她面含希冀仰望着自己的妈妈,哽咽着问道:“妈,你实话告诉我,这个决定是爸的意思,还是你们两个人的意思?”
“你爸提出来的,我也没什么意见,算我们两个人的意思吧。”
如果只是一惯强势的爸爸一个人的意见,许春芽心里可能还好受一些,可是连同为女性的妈妈也没有站到她这一边,这对于许春芽内心的打击是极其强烈的。
许春芽眼中的光暗淡了,眼泪也干了,她手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在黑暗中抱膝坐着,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娃娃,孤独可怜,没有过去,也不再有未来。
电视的声音停了,她听见爸爸妈妈在低声说着什么,她也不想关心他们说话的内容。她的心已经碎了,心头的血也冷了。
她很早就知道的,爸爸妈妈不爱她,过去不爱,现在不爱,她无时无刻不对未来寄存着希望,认为她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获得他们的爱。现在她懂了,她永远都不会成功。
“春芽,你要好好爱自己,然后才会得到别人的爱。”庄先生的话又回响在耳边,曾经不理解,现在她却懂了。
如果她注定得不到爸爸妈妈的爱,那么她就把她的爱收回来,不再心存幻想,不再付出努力,全心全意的爱自己。
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但不能一直那么可怜。
“春芽,把门打开。”
许春芽听到妈妈在门外喊她,并用力的推门。她听了一会,起身去把门拴拉开。
“什么事。”许春芽冷静的问。
看她这个样子,妈妈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但没有出言安慰,只说道:“把你身份证和手机给我。”
许春芽一愣,转而又很快明白,于是冷笑道:“怎么,怕我跑了吗?”
妈妈有些尴尬,但还是强硬的说:“废什么话!手机和身份证给我。”
许春芽静静地和她的妈妈对峙了几秒,轻轻的笑了。然后她走到床边,从书包里把身份证拿了出来,递给她的妈妈。
“手机呢?”
许春芽什么也没说,她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正想递给她妈妈,却突然停了动作,反手就把手机丢进放在桌子上的水盆里。
水盆里是她用来擦桌子的脏水,忘记倒了。
“许春芽你脑子进水啦,好好一个手机就丢水里!”
妈妈要过来把手机从水里捞出来看看还能不能用,许春芽却拦住她,冷笑道:“你不是怕我拿手机跑吗?手机彻底坏了,我什么也干不了。”
“你个败家子!我不跟你说,我让你爸骂你去!”
妈妈气呼呼的走了,许春芽关上门,她呼了一口气,感觉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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