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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以童爷更曾亲渝,务须严密防守,小心戒备,以免有好人歹徒借机劫牢,是而小的才敢斗胆请示堂主表明来意……”曹敦力冷森森的一笑,生硬的道:“如此说来,本堂是闲人喽?本堂也有好人歹徒之嫌喽?是也不是?”这何根的一张黑脸上不由见了汗,他进退维谷,呐呐的道:“堂主恕罪,堂主恕罪,小的决无此意……小的仅是请示一下,以便明日坛主问起的时候有所交待……”曹敦力重重一哼,道:“你少用老卓来压我,本堂不吃这一套!”双目倏寒,他又道:“也罢,本堂便看在你不值计较份上明告于你,这‘皿牢’的安全守卫之责俱由老卓的‘墀坛’担负,就算他想于本堂来管本堂亦不愿多此麻烦,也是合该本堂要受这鸟气。方才本堂由‘魂楼’下来查夜,恰遇本府魁首童爷,他临时觉得不大放心,又不愿惊扰老卓清梦,一看本堂正好下楼查夜,即便口头上交待亲来巡视‘血牢’一遍,本堂是不便推托,这才越俎代庖,替老卓省了这趟劳累,怎么着?本堂还错了么?抑是你须要本堂回去向童爷禀报说,是你何根信不过本堂给挡了驾?”嗫嚅半晌,何根鼓起勇气再问了一句:“禀堂主……不知堂主可有查牢的,‘鹰翼令箭’?”曹敦力“呸”了一声,面色赤红,双目暴睁:“晕你的狗头!本堂不是说过乃由童爷口头交待的么?我们是恰巧碰上,莫不成本堂还跟他再跑去犬鹰翼令箭’?本堂身为‘五雷堂’首座,更且正式奉命来代卓坛主查勤,你这大胆畜生,竟敢藐视本堂至此?”
断肠花……第四十一章金鼓隐隐
第四十一章金鼓隐隐
一顿厉言叱斥,不由将这“黑牛”何根惊得心额胆寒,再怎么说,“冷脸双环”曹敦力也是“大飞帮”的首要人物之一。在“大飞帮”里,他的地位比何根是高得太多了,而初根也明白,曹敦力乃是与他所属的“墀坛”坛主平坐的角色,“大飞帮”中,上下之分甚为严格,何根只是‘墀坛”属下的一名行刑手,若是曹敦力真个翻下险来,将此事传报上去,以何根的处境来说,无疑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顶撞了“五雷堂”的堂主,这个纰漏,就算他的头儿“墀坛”坛主卓斯来替他抗,也不一定能抗得住,以他个人的身份与曹敦力来比较,“大飞帮”的最高掌权者会有所选择,自然,他们是必定支持曹敦力的碍…何根青着脸,咧着嘴唇,畏缩的道:“党主,你老千万不要误会,小的天胆也不敢稍有藐视你老之虞……小的,小的实是职责悠关……”曹敦力暴烈的道:“何根,今夜你算摆够威风了,很好。待我明日,本堂将亲谒帮主,言明此事,请帮主裁决定夺,看看是你对,仰或本堂无差!到时候,你不妨将你们的头儿老卓也一起请了去,大家论个清楚。何根,你可以等着,试试本堂能不能给你一次终生难忘的教训!”说完,曹敦力装得怒不可遏的向一直垂手站在自己背后的君惟明一挥手,火辣辣的道:“这‘血牢’我也不去查了,出了漏子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走!”
但是,那早已颤悚不安的何根,怎会就此背上这口公事上的“黑锅”呢?他生了两个脑袋也不敢得罪曹敦力哪。他当然知道,若是曹敦力就此一走,自己的纰漏可就大了,一个弄不巧,说不准连脑袋都得搬家,这,又是如何的犯不上啊,心里一急,他慌忙抢步上前,躬身呵腰,诚惶。诚恐的道:“堂主留步,堂主且请留步,小的知罪了,小的糊涂,小的混帐,小的一时未曾开窍,堂主大人大量,万乞恕过小的才是……”一拂手,曹敦力冷冷的道:’“你如今算搞清楚了?”何根惶悚的道:“小的全搞清楚的,堂主且请前往查牢,小的只知墨守成规,不明活用之道,实在惭愧……”曹敦力寒着脸,道:“这么说来,你是高抬贵手,放本堂通过了?”越发的吓得手足无措,何根忙道:“不敢,小的不敢,恭请堂主前往查牢……”重重哼了哼,曹敦力迈开大步,向前行去,那何根却又急走两步跟上,卑额奴膝的陪着笑道:“堂主……呃,小的斗胆想求党主恕过小的方才冒犯之罪……”斜睨了他一眼,曹敦力火刺刺的道:“本堂恕过了,与你太过计较,岂不有失本堂身份?”何根一叠声道:“多谢堂主开恩,多谢堂主开思……”这时……曹敦力又目光炯炯的朝四周环视,于是,那些尚望着这边的其他守卫们不由纷纷畏缩的收回视线,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了……曹敦力又哼了哼,回首招呼君惟明:“我们走吧。”
迅速的,两人来至“血牢”的那扇狭窄铁门之前,曹敦力轻车熟路,拿起斜倚门脚的一只木槌来,缓缓朝铁门上敲了三下!
片刻后,铁门沉重的启开,一个强壮的身躯挡在里面,这人睁着一双三角风火眼,不耐烦的道:“干什么?”曹敦力怒道:“干什么?‘五雷堂’堂主前来查监!”那位三角眼仁兄马上先将外面的守卫们看了看,嗯,全都好生生站在那里,就在他眼光尚未收回的一刹,远处的何根亦已急急向他挥手示意,于是,这位三角眼的朋友立即闪身向后,边躬身道:“堂主,请!”
曹敦力摆出一付俨然不可侵犯之状,大马金刀的走了进去。紧跟在他后面的君惟明,也毫不迟疑的随着进入。
铁门后,是一方小小的间隔,形同一间石室,大约只有丈许宽窄,一堵石墙将这小房间隔开,石墙的下方,仍然有一扇紧闭的铁门,曹敦力与君惟明全知道,那扇铁门之后就是牢房的所在了。
这间石室中的空气是污浊而潮湿的。虽然较之外面温暖,却更有一种压在人们心头上的沉闷的感觉,一且踏入,便叫人极不舒服,一刻也不愿多留……石室里燃着两盏悬垂自屋顶的桐油灯,灯火是青虚虚,晕蒙蒙的,映着室中的人脸凄黯如鬼,而再加上飘浮四周的阴翳气氛,就更显得苍凉悲惨,有如人间地狱了!
进入室中,曹敦力不由得吸了口气,他半旋头,皱眉喝道:“不知道马上关门?”
三角眼的汉子如奉纶旨,他赶忙答应一声,匆匆将铁门推上下闩,然后,垂手站在一旁。
在此空隙,君惟明已将石室中的情形打量清楚了。不错,连那三角眼仁兄算上,果然是有五个人,一张粗糙的白木桌旁如今站着两个——“桌上还摆了一只瓷海碗,碗海中有几粒色子,靠墙角那边的简陋竹榻前也站着一人。此外,另一个便肃立在牢门边,君惟明特别注意这个人,因为,他手中正执着一根自门缝后面伸展出来的细麻绳,而且,当他们入内之时,其他的守卫者全起立站好,躬身为礼,只有那站在门边的不移不动,戒备异常的盯注着他们!
现在,曹敦力干咳一声,官腔十足的道:“犯人有骚动么?”三角眼仁兄忙笑道:“回堂主,全安静得很,其实关在后面的那十来个人,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在喘了,叫他们骚动也骚动不起来啦2”横了说话的人一眼,曹敦力道:“也没什么异状么?”三角眼的汉子阿谀的道:“没有,和以前一样,无庸劳使堂主费神,小的们也依然稍存大意,必会谨慎看守的……”曹敦力冷冷的道:“假设你们能叫本帮首座们如此放心,本帮早就可以霸占天下了,还用得着跟在人家屁股后面吃这口窝囊饭么?”呆了一呆,这三角眼仁兄虽然老大的不服,表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一点点来,他讪讪的笑着道:“堂主教训得是”曹敦力不再多说,指指车门,道:“开了!”三角眼仁兄赶前几步,向门边那执绳的汉子低声道:“李光,你小心点让一让,注意别扯动了绳子,我这就开门了。”
叫李光的大汉微微点头,毫无表情的向后面退了两步,但是,他却仍旧一点也不疏忽的紧拉着手中细麻绳,在退后的时候,仅将麻绳多出来换在手腕上的一段放出了几圈……。
三角眼的汉子自怀中掏出一串巨大的铜钥匙,“咯吱”一声插入锁孔,用力转动后,伸手将铁门拉开,回身道:“堂主,请。”
点点头,曹敦力与君惟明快步来到门边,尚未入内,铁门后一股刺鼻的恶臭气息,已冲了出来,这股恶臭实在难闻得很,象是一条积污纳秽,多日未曾清理的阴沟,受到阳光曝晒后,被蒸出来的那种浓浊臭味,又似是腐烂了的动物尸体上的所飘散出的尸臭,这股气味,又浓又烈,几乎将人的胃都冲翻了。
铁门后,有一排九级石阶通下,石阶尽头,便是一个砌成半圆形,有如澡堂船的石池子。现在,石池中浮动着污黝黝浓凋稠,黑沉沉的脏水,二十只木柱便立在水中。达二十只木柱有四枝是空着的,其他十六只上则各绑着一个人——一个个形似骨立,枯瘦萎顿得不似人的人。而在石阶的第五级上,平排固定安置了二十把强弩,弩端利矢全早上好,对准了每一只木柱以及木拄上的人,二根细麻绳则穿连过这工十把强弩的机簧。
一直延伸到牢门之外——握在那叫李光的汉子手中,换句话说,只要稍有警兆,那李光仅须轻轻一扯手里麻绳,则二十把强弩中的利矢即会飞射而出,准确无比的透射进绑在木柱上的人们体内!
石池里所散发出的气味是刺鼻的,那池中的污水面上尚飘浮着一些臭不可闻的排泄物。而整个水牢中全是黝暗阴沉的,石阶傍的铁架上摆着一盏青莹莹的油灯。它那种晕沌沌的光忙放映出来,非但不能给人以光明的喜悦,更幻支得这个可怖的水牢越发阴风漫漫,鬼气森森了……水牢中的光度是如此黝陪不明,加以那木柱上绑着的十六个人又全已被折磨得不象人了,连君惟明这么锐利的目光也一时看不出到底那一个是衣彪,他心中叹息着,怨火顿炽!
这时——
三角眼的仁兄站在门里第一级石阶上,他呵着腰道:“里头太脏太臭,堂主,你老就不用进来了吧?也免得拈上一身气味……”曹敦力微微颔首,斜觑君推明一眼,道:“嗯,本堂再点点数……”现在,君惟明退后一步,向两步外的李光露齿一笑,低沉的道:“朋,你见过死亡,可要亲自尝试一下么?”那李光一时愣了,他迷惑的道:“什么?——”他的口唇刚在形成了这两个字的形状,一溜银蛇似的光芒已闪电般猝卷上去,同一时间,君惟明左手暴挥,金叉脱铀反射,当这抹快不可言的银芒点透了李光脑门之际,又飞戮入一侧那竹榻前的汉子咽喉。这时,反射出的“断肠金叉”已洞穿了桌边的第一个角色肋腹,笔直插入他旁边的同伴左胸之内!
那李光被君惟明的“银绞链”一带毙命,他甚至连对方如何出手也未看清,便那么软绵绵的,一声不吭的瘫倒下,而在他倒地的一刹,手中细麻绳已被君惟明凌空弹指剪断!
四个“大飞帮”“墀坛”的“行刑手”,就在这连眨眼也不到的短促时间里便全部被君惟明解决干净,连一声喊叫都末及发出,已俱皆命丧黄泉,而君惟明出手之凌厉,动作之快捷,行事之狠辣,实已到家了!
一闪上前,君推明抽回了透入榻前那名敌人喉只的“银绞链”,“丝”的一声,挥落了链上沾染着的血迹,再将插入另一具尸体中的金叉收回,然后,转向铁门里面。
站在门后石阶上的三角眼朋友,至今尚不知道外面已生巨变,他的四个伙伴全归了阴,此刻,他还在朝曹敦力唠叨着:“……这十几个奴才可真的可恶,一天到晚全不放个屁,任是问什么也不说,打得他们皮开肉绽也打不出一个字来,堂主——”曹敦力背向外,他已站进了门里,后头传来的声息他却听见了,只是,他料不到会这等快法,几乎刚刚听到一点声息,君俺明已潇潇洒洒的转了进来!
曹敦力惊异的看着君惟明,忙问道:
“成了?”君惟明点点头,淡淡一笑:
“回禀堂主,成了。”三角眼的仁兄愕然不明所以,他迷惘的问道:“堂主,有什么事么?”曹敦力望着他,冷厉的笑道:“当然,老子要你的狗命!”
大吃一惊之下,这位三角眼仁兄不由魂飞魄散,他喉间哽噎一声,骇饰的张口就待呼救———以无可比拟的快速,“嗤”声开响,君惟明的“银绞链”已有如一抹星尾般撕裂了这三角眼仁兄的咽喉鲜血猝溅中,这人瘦嶙嶙的身体己一个跟头翻跌于石阶之下,同样的,未曾发出一点声音!
曹敦力一伸拇指,赞道:
“好身手,公子!”君惟明淡淡一笑,道:“泛泛罢了!”说着,他立刻沿着那滑湿发石阶快步行下站在水池边,他聚拢目光,仔细朝绑在木柱上的十六个人瞧去,但是,仓促之间,却仍然一下子认不出谁是谁来,君惟明皱皱眉低沉的叫:“衣彪,衣彪……”被绑在木柱上的那十几个人,下半身全浸在池水之中,仅露出胸脯以上的部位来。而这十几个人全象已经瘫痪了,已经麻木了,个个的颈项都低垂下来,一动不动,就宛如十来个尸体一样!
君惟明有些急迫,他又朝前移近了点,暗暗提高了嗓音道:“衣彪,我是公子,我是君惟明,我来搭救你了!”
这时,那些绑在木柱上的人有几个才生了反应:他们沉甸甸的勉力抬起头来,各用一双枯竭深陷的目光,朦胧的望向君惟明。天爷,那几张瘦癯干枯的面孔就简直和骷髅无异了!
君惟明焦灼的道:
“我是君惟明,君公子,你们还认得我么?”几双黯涩的眸子吃力的注视着君惟明,好一阵,才有一个人首先认了出来,这人惊然抽搐着,他那如干涸似的枯槁面容上,挤出了一抹惊喜过度的表情,嘴唇噏合了好多次。这人才孱弱凄哑的出了声,“公子……天可伶见……果然是公于到了……这……这是在做梦么?”君惟明一阵辛酸涌自心底,强自忍住,他温和的道:“是真的,兄弟,一点也不假,我并没有死,我又活着由来了,这一次,就是来解救你们的……”那人摇摇头,深陷的眼眶中演出两滴泪水,他悲楚的道:“公子回来就好了……那批恶魔魍魉就再也逞不得凶横,再也不能欺侮我们了……我们囚在血牢中的这些人,全知道是谁害了公子……因此,他们才找我们下手……公子啊,你老千万要救那些昔日的老弟兄们,要不,他们只怕迟早也会道到姓童的毒手……我们这十几人如今算完了……公子不用再多费手脚救我们出去……”君惟明急道:“不准讲这些丧气话,今夜我来,便是首先将你们搭救出去的,不论在任何情形之下,我也要设法使你们脱险!”面颊微微痉挛,那人痛苦的道:“公子……你老可知道……我们的下半身全叫这满池污水给浸蚀残废了?我们早已不能走,不能动,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休说公子救我们出来要倍增困难……便是我们真个全逃出……也只是一群废物,陡给公子增加累赘罢了……公子,眼前百事待举,用人方殷……我们这群无用之人来能替公子效命已够惭愧……又怎好再给公子增加烦恼?……”君惟明一咬牙,道:“你们在这水牢中关了多久?”那人凄然道:“最多的有一个月,至少的也有十多天了……公子,我们腿股上的血肉早已浮肿泡烂,连骨头都成酥腐的了……”君惟明搓着手,又急切的问:“衣彪,衣爷在那里?”那人想转头指引,无奈他却连转了颈子的力气也没有了,微弱的,他道:“倒数第七根柱子绑着的,便是衣爷……”君惟明点点头,迅速移了过去,来至水池中倒数第七根木柱之前,他望着那个被绑在木柱上寂然不动,垂首剪臂的枯槁人形,真不敢相信这人就是往昔强健壮得有如一头牯牛般的“红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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