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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里医疗条件有限,接诊的医生劝巧珍不要再花费钱财再看下去了,难以治愈而且容易复发,没有什么意义了,这是病人受到强烈的精神刺激之后,引起的一种心血管疾病。
她知道失心疯就是精神分裂,属于比较严重的精神病之一,严重者还会自残,在农村都称为疯子、神经病,看到婆婆如今变成这样,她的心中也并不好过,巧珍仍然会相信奇迹的降临,她就带着董秀娥去县第三人民医院精神病内科找主任医师。
“您好,拜托你救救我婆婆,我找了这么多地方,终于打听到您对治疗失心疯有奇效。”巧珍渴求的眼神望着医生。
“唉,以前我就听到过你的名字,你说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婆婆呢?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临床上老年人得了失心疯的病例,彻底治愈的可以说微乎其微。”
“哪怕有一线生机也行,或者有特效药也行。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婆婆这样的年龄再受到这样的痛苦。”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得了这样的病,没有特效药,我就算有开处方的权利,也最多是开些镇定的药物,你要知道,得这病的患者主要是精神长期处于焦虑、紧张的情况下形成的一种精神疾病,只能缓解,不能治愈。”
“医生,除了镇定的药物,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有,那要通过多种方式,比如改善病人的生活习惯、还有一种常见的心理疗法,让她多休息,饮食要清淡,不要让你婆婆再想到伤感的事情,可以听听轻松愉快的音乐,转移她的注意力,对她的病症会有所缓解。”
巧珍陪着董秀娥看病回来,她似乎喜欢去人多的地方看热闹,回来的时候看到县城公园里有唱戏的,拉二乎的,她也凑到人家身前,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失态行为,大家只好在哄笑声中一散而去。
夜幕渐渐消散,天边的灰色变成淡蓝,一片宁静笼罩着这个再正常不过的世界,它不会因为谁的离开而停止前进的脚步。
晨曦中的空气还是那么微凉,梦幻般的轻纱慢慢褪去,吐出了灿烂的清晨,一轮红日从东方徐徐升起,为天空涂上了一抹淡黄。
董秀娥吃了药之后,在巧珍的心理疏导下,她的心情也比以前有所好转。
岁数大了觉也睡的越来越少,董秀娥也不例外,睡的早,起来的也早,要不就是迟迟不能入睡,好不容易睡着,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
董秀娥早起的第一件事就要先去厕所解手,接着就要吃早饭,董秀娥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看到上房的门没有打开,趴在巧珍的窗户旁看了又看,依然没有见到巧珍起来的影子。
便肚子走到厕所那里,用手拿起粪桶,找了一个木棍在上面有节奏的敲着,这一敲,那哐当、哐当、哐当的声音在院子里骤然响起,董秀娥越敲越有劲,乐此不疲的反复折腾着。
花虎从睡眠中睁开惺忪的睡眼,不明所以的望着董秀娥,自从她来到这个家,花虎见到她总是耷拉着耳朵。
巧珍的身子猛的痉挛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以为是村里卖米糕的货郎来了,原来是婆婆在搞恶作剧。
她猜想一定是婆婆饿了,以这样的方式叫她起床,巧珍便顾不得洗脸,走到灶房烙了葱花饼,熬的玉米汤,炒的豆腐菠菜。
董秀娥这才走到自己的窗户旁,像发疯似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好像在找丢失的东西。
直到看到了墙上挂着那一个个胖嘟嘟的七个木瓢葫芦,才发出了雪山女巫般的笑声:“唐有才你个老东西,你啥时候变成宝葫芦了,你就是变成冬瓜,我也认识你,最大个的葫芦是你,你是葫芦爷爷,这小的葫芦是学斌、学勤、红伟,看跟你长的多像,它们是葫芦孙子。”
董秀娥望着葫芦自言自语,又乐呵呵的傻笑着。过了片刻,董秀娥神色凝重,她盯着院里的那口井呼唤着唐有才:“有才,你藏在井里干啥?你出来啊!咱们一起藏猫猫,喵——喵——喵——”
董秀娥学着猫的样子朝着井口方向不停的叫着:“他爹,你说学勤是不是该回来了?快八月十五了,一家子该团圆了。”
巧珍一个大碗盛汤,一个小碗盛了半碗菜,又把烙好的葱花饼切成小块,盛好放到微凉,听到董秀娥的声音,心中感到一阵心酸,担心婆婆再出什么问题,连忙上前用胳膊挽住了董秀娥。
巧珍忧心忡忡的说道:“娘,你怎么到井边去了?幸亏这井盖上有木板遮挡,要是我不在你身边,那该多危险,走,咱回屋去。”巧珍用温水给董秀娥洗脸,照例测了血压。
董秀娥看着巧珍叫着秀兰的名字:“秀兰,八月十五中秋节,帅鹏爱吃那五仁月饼,你爹去给他买了,他从小就爱吃甜的,你别光说他。学勤从小就脑袋瓜聪明,就是不正干。”
巧珍默默的听着董秀娥说的每一句话,她的心像猫爪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知道婆婆这是想公公和学勤一家了,她最在乎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她而去,好像风中的落叶纷纷凋零,悄无声息,只留下一片唏嘘。
与其让婆婆说出来也好,免得让她心里憋的难受,再做出别的出其不意的事情。
人老了也许就像一片孤独的枯叶,不是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巧珍伤悲着董秀娥的伤悲,喜悦着她的喜悦。
忽然,董秀娥又拿着木棍朝空中一阵乱舞,犀利的目光盯着巧珍厉声呵斥起来:“秀兰,你这个坏女人,是你害死了你爹,我......我跟你拼了。”
“娘,我是巧珍,我是巧珍啊!”
“巧珍?巧珍是谁?谁是巧珍?”董秀娥空洞的眼神滋生出更多疑惑,看着眼前精心照顾她的儿媳妇却没有一点印象,似乎巧珍的出现从来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
羊有跪乳之情,鸦有反哺之义,生前厚养,实为孝道,巧珍看着疯疯癫癫的婆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自己的真心、爱心、耐心慢慢去感化她。
也许,只有时间是最好的疗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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