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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小鬼子想当渔翁（第1页）

夜里的雨下了大半宿，不过是窸窸窣窣的那种细雨，让人缠绵悱恻，睡思昏沉，精神萎靡不振。蔺曼卿有些讨厌这种雨，她宁可听寺院后那千仞绝壁上穿透岩石的那滴清水，仅有的一滴，倒也能滴在心尖上，宛若滴水观音叶片上那滴弥足珍贵的水珠。要不然，她就喜欢听一阵清雨打在落寞的梧桐上，淅淅沥沥的，自有一种孤寂之美。可这细雨实在太小了，就有一种甜腻腻黏糊糊的感觉，潮湿，迷糊，令人生烦。

其实，也不能怪窗外的细雨，实是她的心境。她的情愫全因蔡观止而起，他与那个戴红伞的水倩之间假扮夫妻的事，蔺曼卿虽说也可承受，可是她的心里总有一些酸溜溜的，又有那么一种担心，怕他们日久生情，假戏真做。她又开始怀念东白山的美好日子了，如果碰到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天空淇蓝如洗，河水清朗如镜，山涧水底摇曳多姿的水藻，鹅卵石上的青苔，游鱼身上的斑纹，都历历可数。在那河边临水照花，对一个少女来说，也是一桩美事。这些日子以来，不咸不淡地晾在这寺院里算什么，蔺曼卿打定了主意，明天就想办法出城去，回东白山去，她在这里快憋闷死了。

禅房里弥漫着一种浓郁的香味，凡是寺院里都是这样的。似乎还有一丝丝淡淡的馨香，那是她们自己的味道。红豆与雀儿大概都睡着了，蔺曼卿真羡慕她们，可以像小猫小狗一样睡得那么熟，那么安静。可事实上，只有红豆进入了深睡眠，雀儿只是闭着眼睛假寐。雀儿的心思与蔺曼卿想的大同小异，日久生厌，乃人之常情。再说，外面正在疯传，说日本人要在暨阳城南滴水岩建个慰安所，也有人说不是建慰安所，是细菌实验基地，拿活生生的中国人来做实验。尽管只是传说，可也足以让雀儿她们恐慌，在战争的环境里，漂亮的女子总是最危险的。

少女的心如春天的柳絮，就算没有风，也要漫天飞舞的，哪怕最终落下来，只是一潭污泥。后来，雀儿爬到蔺曼卿的被窝里来了，雀儿的头发像狗尾巴草一样触及蔺曼卿的脸颊，一下一下地扫过她的胸脯，搔得她浑身酥痒，也撩拨着她不绝如缕的情丝。她们相约明天就离开这里，重返东白山，回新四军独立纵队去。这一晚，她们彻夜长谈，直至东方拂晓，才合上了眼。

次日，蔺曼卿她们是被一阵刀光剑影惊醒的，她们像梦游似的被一群日本人押着，飘出了禅房。也真是阴差阳错，一念之间就铸造成了大错，如果她们昨晚早点睡着了，今天凌晨起得早一点，也许就逃过了这一劫。可是命运的安排永远没有如果，她们就再一次落入日寇的魔爪，雀儿发出了一声声尖叫，红豆依然像小猫一样安静，蔺曼卿也出奇地冷静与镇定。她们臆想着这次就要像剥洋葱一样被他们一层层地剥去，她们清爽的身子是一棵棵水葱儿，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送去当慰安妇，或者推进实验室，进行细菌实验，都将是惨无人道的，她们宁可死也不愿意这样受辱受折磨，可敌人不会给她们以玉碎的机会的。

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这样悲惨的故事都没有发生，狡黠的日本人是想拿她们做人质，押着她们，向东白山新四军根据地进行疯狂的扫荡。蔺曼卿她们尽管心有余悸，但总算松了一口气，比起前两种结果来，这已经算是上天堂了。再说，这一路上山高林密，说不定还能瞅准个机会逃走呢。当然，这种极为隐秘的念头，是绝不能显山露水的。否则，就会丢了卿卿姓名。日本鬼子就开始押着她们上路了，荷枪实弹的小鬼子，领头的就是小野与洋子，他们这次进山大扫荡，是要创造一个奇迹，试图将东白山的新四军一网打尽。蔺曼卿她们一声不吭，与狼共舞，得时时处处小心，否则就会被锋利的獠牙撕裂。

蔺曼卿开始琢磨，如何给赵队长与楚政委他们通风报信，她并不知道独立纵队最新的变故，包括收编了雄踞山寨的土匪，赵天啸英勇殉职。想要传递信息简直比登天还难，小野与洋子本来就是两个疯子，不，是两个东洋魔鬼。蔺曼卿忽然发出了一声冷笑，不就是让我们带路吗，这荒山野林的，山高林深，看姑奶奶把你们带到哪里去。当然，是下地狱。如果要这样做，必须与雀儿、红豆她们沟通，取得一致的意见，开展步调一致的行动，步调一致才能取得胜利。老虎不发威，别把我们当病猫，别忘了，本小姐还是妖精级别呢，小鬼子，那本妖精就陪你们玩一个游戏吧！

夕阳西下时，可以看到一个女子坐在丛林的一角，她的头上若隐若现地冒出了青烟。小野朝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她的眉毛挑了一下。小野对这样的中国花姑娘产生了浓郁的兴趣，觉得她跟别的东方女性不一样，特别有劲道，特别刺激。见小野走近，蔺曼卿别过脸去，看着不远处的一丛荆棘，荆棘丛中开着的一朵幽蓝的小花，淡淡的沁着清香。她两个黑洞似的眼睛，黑亮亮的，深不见底。

离蔺曼卿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蜷缩着另外两个小巧玲珑的少女，她们就是红豆与雀儿。红豆的头埋在双腿之间，雀儿的两只手圈在膝盖之上。见小野走向蔺曼卿，雀儿轻声尖叫了一下，尖尖的下巴在颤动，红豆感觉到空气中一阵震荡，猛地将头抬起来，她们的目光随着小野的身影而移动，不约而同地流露出了一种惊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随即，一股寒气从她们的脚尖迅速地朝身上蔓延，她们的身子宛如疾风中的嫩草在微微地颤动。

小野正要将蔺曼卿带走，猛然抬头见洋子站在眼前，刚才那一阵兴奋劲骤然消失了，呆呆地僵硬在那里。林子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静谧，因为来自洋子小姐的威压。洋子看小野的眼神怪怪的，那意思是你带走她做什么。洋子朝他莫名其妙地笑，小野也尴尬地笑了笑。小野终于没有将蔺曼卿带走，洋子干脆与她们夜宿在一起，真不知道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别的日本男人侵犯，还是为了防止她们趁着夜色逃走。

夜阑人静，林子周边有着荷枪实弹的日军哨兵，游魂一般地来回走动。幽深的林子里，时光像一条寂寞的长蛇，在缓慢地游动，不知道要游向哪里。那晚，林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被这条长蛇缠住了，一霎时根本无法解得开，长蛇越勒越紧，个别的都要窒息了。前半夜，蔺曼卿与雀儿依然没有睡着，红豆倒睡得挺香。洋子也没有睡着，没有谁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拂晓前，红豆被一阵冷风吹醒了，几乎所有人都睡熟了，其实有两个人一直在假寐，一个是蔺曼卿，另一个是洋子。

蔺曼卿倒是想过在夜色的掩护之下付诸行动，但最后她还是放弃了。这倒不是她突然失去了勇气，而是她还没有真正摸清楚日军此次进山扫荡的真正目的，说不定就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在没有彻底弄清楚真相之前，她不想盲目行动。走一步，看一步，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这一晚，倒也平平静静地过来了，那条长蛇终于在拂晓时分游走了。火红色的晨曦，将山野涂抹成了一片鲜亮，山下就是那个古色古香的东白湖古镇了，蔺曼卿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层疑虑，她越来越意识到，小野与洋子这次带日军进山扫荡，应该还有不可告人的险恶目的。

蔺曼卿也只是一种直觉而已，可女人的直觉常常八九不离十。如果正如他们公开叫嚣的，真的是为了消灭新四军独立纵队，为什么不出动大批日军，而仅仅是派遣一支特种兵小分队？毕竟东白山抗日根据地驻扎着新四军整整一个独立纵队，并不是他们想铲除就能铲除的。难道说他们的目标是驻扎在东白湖古镇上的国军？不管怎么说，目前国共合作，搞统一战线，国军也是友军，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炎黄子孙，国难当头，应当是兄弟阎于墙，不分彼此，共御外侮。可是，令蔺曼卿依然迷茫的是，驻扎在蔡家大院的国军剿匪司令部，那个蔡天行司令也并非等闲之辈，古镇上的国军比东白山上的新四军可要强大多了，小鬼子不要命了，一支小分队就敢啃这样的硬骨头？

小野与洋子亲率的这支日军小分队，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蔺曼卿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小觑。相反，她对这支日军特种部队的凌厉作风，以及过硬素质还是有足够的了解的。他们越强大，蔺曼卿就越不安。如果他们的终极目标也不是为了攻击古镇上的国军，那么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她刹那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惊人的发现来自于碧空中那轮金黄的圆月，她眯缝着眼睛看月亮时，碧海青天，一片清朗，借着夜风的梳子，她梳理着纷繁的思绪。月光正迈着芭蕾舞娘的步法行云流水似的走过寂静的林子里，这些月色弥补了她在弄清楚敌人的真正目的之前的那种无边的恐惧。

说是让蔺曼卿她们带路，可小野他们根本就不按照她们指引的路前进，这让蔺曼卿觉得十分的沮丧，觉得在强大的敌人面前自己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当初想要带他们进入地狱的激情在残酷无情的现实面前，全都落花流水了。看来，敌人是决不会按照蔺曼卿的意志，由她牵着牛鼻子走的。这就更加证实了她的想法，小鬼子这次进山，绝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扫荡，而是有着隐藏得更深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敌人的计划非常的周密而隐秘，却有条不紊，无不显示着这些东洋特工与这支特种兵过硬的素质与超群的能力。

奇怪的是天亮了之后他们依然在林子里按兵不动，这反常之举令蔺曼卿百思不得其解。东白湖古镇近在咫尺，她隐隐地觉得敌人的这次行动，一定是与古镇有关，似乎与东白山新四军根据地比较遥远了。蔺曼卿斜视了一眼红豆与雀儿，这会儿她们还睡得死死的，雀儿手脚摊得开开的，身子趴在草地上，一条腿压在红豆的腰上。红豆弓着身子，头与膝盖几乎抵在一起，仿佛是一轮弯月。这时候就是全体小鬼子齐上阵将她们轮奸了，估计她们也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挺得跟尸尸一样，这会儿元气估计也没有了，蔺曼卿从心底里骂了一声，走过去将她们踢醒了，仿佛将她们的元气也踢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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