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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断奶的婚姻（第1页）

六月末，我打算给孩子断奶了。从前也一直有这种想法，只是一想到孩子号啕大哭的样子就心疼不已。孩子两周岁半了，该上幼儿园了，不能总呀。我制定了两套断奶方案。第一套方案是我从生活中产生的想法。前一天，金宠用手在墙上做出蛇一样蜿蜒游动的手影时，金裘吓得大叫：“毒蛇！”，于是我在奶头上用钢笔水涂上蛇的图案。如果第一套方案没奏效，我就会采取第二套方案：用两片很苦的严迪碾碎涂在奶头上。没想到我的第一方案比预期还要好。早上金裘睁开眼睛要时，我将奶头蛇一样蜿蜒晃动在他面前，他大喊：“奶头有毒，奶头咬人！”一整天下来都相安无事。傍晚婆婆来电话问孩子有没有闹，如果闹得凶就让他吧，一直吃到奶没有了。我说一声都没闹，她说：“晚上该闹了。”晚上临睡前金裘一个劲地亲我，用细嫩的小脸贴我的脸。我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抚摸他的头发，他就在我的爱抚下甜甜地睡去。孩子恋奶大概是留恋与妈妈的那种通过从妈妈的乳房进入他的小嘴的那种交流方式。如果换一种爱抚的方式，他确定妈妈还爱他，他就不会闹了。

晚上，我没有被他的哭声惊醒，因为他没有哭。

第二天早上，我高兴地打电话把情况说给婆婆听，没想到她平静地说：第一天没闹，第二三天可能会闹。

一个星期下来，孩子没有哭一声，而且比以前更懂事了。传说中断奶的孩子如何遭罪都没有发生在金裘身上，金裘反而更快乐了。各种主食、菜肴丰富美味，比起更有吸引力。他饭量大增。遭罪的倒是我，一个星期以来乳房胀痛、青筋突起，硬得像块石头。淤积到腋窝，抬胳膊都会痛得要命。而且痒得恨不能用刀剜。每当我大叫“真难受啊！”金裘就捂着他的胸部跟着喊“

真难受啊，”逗得我大笑，心里有了些许安慰，才好不容易熬过胀奶的一周。

婆婆警告我也许半个月后孩子会反悔而叫嚷，而一个月下来，孩子安然无恙。好像我不是在给孩子断奶，而是给婆婆断奶一样。

金宠单位的活多起来，每天下班比平时晚了一些。有一天他对我说单位要招临时工，我立刻应道：“我爸爸可不可以报名？”他马上坚决地说：“那怎么行？”然后是些不成理由的理由。他这些话说得很流利很通畅，跟他的经历很不相符。一个人努力想表达一件事，那言辞就会无比生动起来。也许爸爸并不想去热电公司呢，我这样安慰自己。我快要相信这就是真的了。当爸爸得知同村的两个40多岁的人在热电公司并没有熟人的情况下进入热电公司上班，爸爸愤怒的表情就要发出电来，几乎能使整个城市的灯亮起来。我和金宠去爸爸家里，一进屋爸爸便劈头盖脸地吼道：“谁说我不想去？我根本没得到这个消息，有谁告诉过我？他们在干什么？”婆婆帮景忆姨夫和公公的大孙子争取到名额，但是爸爸不在名单之内。妈妈去妹妹家了，没在家。爸爸家里没有豆油了，爸爸给我们做了一顿没有油的饭菜。我回到婆婆家里时，景忆姨夫忙前忙后地见活就干。一见我进屋，便关心地问：“哟，见秋的眼窝怎么这么红？迷眼睛了？”我说没什么的，他立刻说：“哟，嗓子都哑了，吃片消炎药。”

六月菊花开了，不知道是不是愿意，是不是主动开的，看不出来它开花的动机。就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那么漫不经心地开了。不知它开花的同时似乎有所等待。早上看到时，开着的就已经开了，没开着的呈现花蕾状态，估计会在明天或后天的早上开放，好像准备阶段都放在了夜晚，把最关键的开花的步骤放在了白天开，花的安排是合理的，善意

的。虽然没有目的，却也坚持开到了没有力气，开到没有什么人再去对一朵尽力的花提出要求。这是一个周末，窗外开着花，我和金宠及景忆姨夫收拾婆婆家的院落，婆婆照看着金裘，我们收拾完院落玩着扑克，景忆姨夫建议玩完扑克下午去地里干些活，公公欲言又止地说：“先等等，我有事要和你姐说。”公公一边抓着牌一边絮絮叨叨地诉说婆婆管他太严，过了十四年没攒下一分钱。他仔细地看着每一张要出的牌，好像期待着每张牌能给他力量让他把话说下去一样。不知道他抓到了哪张牌，他终于顿了顿，说出要离婚的话。如果当时他抓到的是另一张牌，是不是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故事就有了不一样的结局？生活没有假设，假设是存在于文学作品中。总之就是公公抓牌的时候提出了离婚，我收起了扑克牌，不用数，我知道一共是54张。用什么方式去指责一张扑克牌呢？我用力地洗了一下牌，那些牌依次叠加在一起，背面朝上，分不出哪张是哪张。

公公和婆婆离婚了，没有吵闹的场景出现，就像其中的一个人出了趟远门，另一个人在家过着日子一样，婆婆一个人搬到热电公司家属楼。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这句诗用来形容金宠并不过分。他每天照旧吃喝玩睡。对于他来说有没有爸爸以及爸爸是谁早已没有区别。只要面包还是面包，牛奶还是牛奶，他就还是他。倒是我心里为婆婆难过了好几天。直到十天后听说婆婆有了新的恋人。

婆婆的新恋人是一个六十一岁但不并显老的人。相貌端庄，看起来很和善，说话时会认真的倾听，能身处别人的境地来体会别人的感受，他不轻易打断别人的谈话，不抢别人的话题，跟着话题走，是一个比较有涵养的人。第一次见面，这个姓李的大爷就大方地给了金裘一百元钱做见面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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