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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ldo;哼&rdo;了一声,蹲下来,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低啜了两声。眼泪从他的指缝间溜出来,他呜咽了两声。周肆的手在他的发顶摸了摸。
他冷静下来,沉默了好久,沉默到周肆在思考要不要说句什么劝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声音软软的,弱弱的,像乞怜的猫咪:&ldo;肆哥。&rdo;
&ldo;我在。&rdo;这是周肆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回应他这句话了。
&ldo;我没事了,你去看看我母亲。我一会儿就来。&rdo;他的脸还埋在手心,周肆哪能同意,周肆拉起他的腕子,迫使他抬头看向了自己。
周肆确认地问道:&ldo;你,真的好了吗?疯够了?&rdo;
&ldo;快好了。&rdo;程一挣了挣自己的手腕,&ldo;快疯够了,给我点时间消化一下,你先出去,你在我面前,我会不自觉地……&rdo;
&ldo;发疯&rdo;两个字程一没说出来。但周肆站在他身边,他确实很难冷静下来。就像小孩子摔倒在地一样,要是身边没人,他就能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但是一旦旁边站了一位他可以依靠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好,他会马上号啕大哭。
程一就是这样,有周肆在身边,他的理智占比就不会超过百分之十,剩下百分之九十都是凭心情。就好像他知道无论他怎么闹,都会有个人帮他擦屁股一样。
但闹过一次之后,程一好像知道自己该&ldo;立&rdo;起来了。他推了推周肆,让他先走。
周肆放开了程一的手腕,和他拉开距离:&ldo;好,我在门口等你。&rdo;
程一抬头看向周肆,窥见了周肆眼里流淌着的和他一样的难过,但周肆更肃然,更冷静。冷静的人转身往门口走去,程一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停在门前,手就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大概是不放心吧。
&ldo;我在这儿等着你行吗,程一一?&rdo;
&ldo;你别看我。&rdo;程一带着哭腔嘟囔了一句。然后他就一直看着周肆,遥遥地望着他。他就像是一座山,沉默地伫立在那被世事打磨过的平原,和他那句&ldo;我在&rdo;一样,让人觉得可靠又心安。
第54章人老了,脾气怪
程一的父亲醒过来,是那天晚上的事。折腾了一夜的程母被程一劝着在特别病房的陪床上刚睡了会儿。周肆开了一夜的车,还陪程一闹了一场,也坚持不住,靠坐在沙发上打了个盹。
平静下来的程一给卫恣打了电话,问了下周肆家那小丫头的情况,听说是早上起来没见到人哭了一场,哭过也就好了。程一叮嘱了几句,别给小丫头吃凉的,少让她喝碳酸饮料,在换牙啦,这样那样的话。
等他挂了电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周肆闭眼睡着,他又问走廊上的护士要了个小毯子来给周肆盖着,周肆睡眼惺忪:&ldo;打完电话了?小丫头闹他们了吗?&rdo;
&ldo;嗯,融融乖得很,比我令人省心。&rdo;程一自嘲地笑笑。
&ldo;你也令人省心。&rdo;周肆睁开了眼,手捧过程一的脸,偷偷地,轻轻地吻了他一下。
&ldo;睡会儿吗?&rdo;周肆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程一坐下来靠着他睡,程一拒绝了,他搬了张椅子坐到自己父亲床边。
老爷子的手指上夹满了仪器,没有地方给程一落手,他就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轻轻地摩挲老爷子的小臂。小臂上的皮肉松弛了,程一的手一推就起了褶,他小心翼翼地捏了捏老爷子的小臂,像蹒跚学步的时候那样,轻轻地攀着大人的手臂,靠了过去。
他哑声,在心头,悄悄说:&ldo;爸爸,我回来晚了。&rdo;
可能是这几声在心头的呼喊过于殷切,真让程一把人喊醒了。
&ldo;爸!&rdo;程一看到床上的人手指动了动,他一脸惊喜地迎接老爷子睁眼,老爷子的眼睛里映着他急切的身影,他按了呼叫医生的铃,才又凑到老爷子面前,轻声喊道:&ldo;爸。&rdo;
老爷子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应他。
程一的一声唤,把一屋子浅睡的人都唤醒了,程母从梦中惊坐起,问道:&ldo;醒了吗?人醒了吗?!&rdo;
&ldo;嗯。&rdo;
程母麻利地下床穿鞋,让进门的医生来瞧,确定没什么大碍了,她就张罗起来,一边问老头子人怎么样,要喝水不,要上厕所不,一边叫程一把老爷子的床摇起来。
等这忙里忙外忙完了,才让老爷子拉着手,喊她坐下来,至于周肆和程一……
&ldo;一一啊。&rdo;老爷子唤他。
程一应了声:&ldo;欸,爸!&rdo;
&ldo;这是什么表情啊,我还没死呢。&rdo;
&ldo;呸呸呸,你这老头子,不准说这种话。&rdo;程母先不满了。
程父抿嘴笑了一下,哄她:&ldo;好好好,不说。&rdo;又抬眼看着程一,一语中的,&ldo;我是说,一一啊,你比肆儿还要大三天呢,是当哥哥的,就要能经事,要担得住,懂吗?&rdo;
程一没想到老爷子开口训的就是他,他愣了愣,和周肆对了一眼。
周肆拍了拍程一的后背:&ldo;一一挺能经事的了,老爷子。他就是担心你,拉着我连夜开车来的。&rdo;
&ldo;那你看他这眼睛红的。&rdo;程父故作不满,小孩脾气地数落了一句,&ldo;男子汉了,可不兴哭啊。之前来求我说要出国留学的时候,可硬气了呢,怎么出去一趟回来了,就软软弱弱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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