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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逐君三（第1页）

两道影子在梁栋间无声地跳跃，最后落在了一处房间外。

“是这里？”楚荆低声问。

莫炼甩了甩手上的血，点点头。人被死亡威胁的时候，不会不说真话，只是他还觉得手上粘腻，有点后悔：刚刚解决那个仆人的时候不该贪图方便，直接用了手。

师徒两个都使出功夫，无声无息地靠在门边。门没有锁，很轻易就推开了。

屋中一片漆黑，只有顶上一个小小的天窗漏下一长条的光线，那光线里是一个大大的水池，有轻微的水声回荡。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石九吟靠在水池边上似乎睡着了。浓稠的血腥气刺激着楚荆的鼻子，他忍住了，但心里依然觉得恶心：石九吟身下的水池中的，全是人血。

根据刚刚莫炼和楚荆一路上拎着的那个仆人所说，石九吟这个房间中的水池与他们逃出的房间中的大坑是相连的。那些被他夺走性命的女人们，骨血大都化成了石九吟身下的这一池血水。

“你们还是来了。”耷拉着脑袋的石九吟慢悠悠说道，“谁困得住你呢？”

“你其实并没有老多少。”莫炼叹口气，道，“当年风度翩翩的‘永春’公子，今日依旧飒爽犀利，何必要用这歪门邪道，作践自己？”

石九吟嘶哑笑了：“莫炼，当年你我的确都意气风发，想着建功立业，可今日又怎样呢？”

他从浴桶中站起来，一身红色的液体缓缓滴下：“暗目叛变，你受牵连；我呢？长春城成为无足轻重的城邦，新的王

者连经过都不愿。我是什么玩意？当年是长公主麾下的一个宠臣，现在是一个小城邦可有可无的城主！”

“……不是宠臣。石九吟，你该知道的。长公主心里对你……”

“够了！我不听！”石九吟粗鲁地打断了莫炼的话，“你说的也不过是我平日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而已！我现在这样，什么宏愿，什么伟誓，在这个世道上都是狗屁！”

“这只是选择的不同。”莫炼的口气中，有一丝的不忍，“我虽受牵连，但仍有重负，仍不能停下。你只是错过了选择的机会。”

石九吟转头，双目赤红：“对！我这一世，都是被别人安排的！爹爹为我安排下军职，长公主为我安排下地位，而你们为我安排下名声！我呢？我要什么，有谁知道？！”

“问你自己。”莫炼紧盯着他，“九吟，世道在变，人也是要变的。你要走出来。”

石九吟朗声大笑，笑得楚荆耳膜都震荡生痛。莫炼心头有些唏嘘：当年他和石九吟，还算是能说上话的朋友，谁料今天竟会变成这样。

“莫炼啊莫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还是有天真的想法。你真以为想走出来，就真的走得出来？你看我，你看我！我满身是血，我骨头里都是人命，我怎么走？我怎么走？！”

“这个乱世，只要你想，总可以的。”莫炼冷静回答。

石九吟不出声了。他看着莫炼的眼光里有悲哀也有妒忌。

“当年你成为暗预，我曾庆幸过那个人不是自己。

我庆幸自己能站在光明的战场里建功立业而不需要做一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事。但今日，该是你庆幸，当年被公主看中的人不是自己吧。”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莫炼说得真诚，石九吟也冷静下来，扯起一个苦笑：“没有变的人，只有你。”

话音刚落，这宫中深处便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接着便是隐隐约约的惨叫和惊呼。

石九吟扯下一旁的长袍，包住自己身体，迈出了水池。莫炼和楚荆已经闪到了门外，但廊道深长昏暗，他们都看不清远处。

“有人破坏了宫殿。”石九吟以手轻抚地面，感受着它的颤抖。

语罢，三人几乎同时飞身往前。

“功夫不错。”石九吟看着楚荆笑道。

“你也没有落下。”莫炼脸上也带着笑。似乎多年前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共同嬉闹的往事，又重现了。

石九吟带着两人，速度仍飞快。廊道复杂，楚荆一直不做声，只是默默记下方向。过不多久，就看到前方一片烟雾。

“糟了！”石九吟低吼，“有人放火！”

他的宫殿是木造的，连成一体，将他安全地包裹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日渐衰老的自己，用以换取安全感。而此刻，前方火光窜动，他不由自主停了脚步。

“出宫的廊道被烧毁了。”

莫炼也惊讶，那火势不小，而且是内部燃起的，他问：“会是谁？”

只有楚荆脸色刹那苍白。他记起的是素怀和白吟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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