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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池二（第1页）

走过那墙，踏入一个大殿中，素怀只觉天地瞬间降落到了自己面前：原以为宫殿密闭，谁知此处却宽宽落落——这是一个没有顶的大殿，星辉月色如水，滑落在素怀身上。

她跟着那一队美人站在大殿一侧，才微微抬头打量着这个地方。

殿中陈设极其简单，最显眼的却是十数根柱子，竟都漆成黑色，乌油油的。殿中一张巨大驳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殿的尽头：尽头是一座巨大的石床，一盏红色孤灯在床侧亮着，床上斜靠着一个身影，也是黑魆魆的，看不分明。素怀心中了然：她们这些人在殿中表演，看不到石九吟模样，石九吟却能借着月色灯光，将殿中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上一曲正好结束，十几位姑娘跪在殿下，等候石九吟说话。许久，那石床上传出一个沉重声音：“不要，都不要。”

殿中十几个女子听到这句话，身体似突然软了一般，接着便有哭泣声传出。不知何处闪出一些行动迅捷的人，把这些哭泣的女子都拖了下去。素怀感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子都纷纷骚动起来，有几个还忍不住颤抖开了。

“还有吗？”石九吟似是累了。

“回城主，今日还有最后一队。”那老翁站在石床侧，说着一挥手，素怀这一队一个接一个走了出去。

素怀竟有种被人挑拣的不快感。她迅速将它压了下去，心中飞快盘算着之后的计划。

“抬起头来。”老翁喊道，一众低着头的美人都把头抬了起来。

石九吟的确是累了。今夜所见的所谓美人，没有一人能入他眼，更别说其他技艺的不堪了。他此时也只是随便瞥瞥，但一眼扫过去就愣住了。

他看了太多红唇浓眉的女子，都是循着他的喜好来打扮的，他却看得都腻了。此刻殿中也是这样类似的货色，但有一人不同：那是一个长相

不算十分出挑的女子，出挑的却是她披散在肩上比这黑夜更黑的长发，和一张素净白皙的脸。那脸上没有浓烈唇色，并不试图挑逗起男人欲望，反而清清净净，衬得一双墨似的眉眼灵动活泼，又似涵了一潭深泉。那月色星辉落在她身上，竟似有袅袅仙气。

这样的人，不是长春城中出得来的。

他扭头问老翁。老翁心中暗想，那队长此番可真是押对宝了。

老翁指着素怀道：“你，站到前面来。”

素怀心头暗喜，脸上不动声色，扬起一个浅笑，款步走到前方。

“琴？”石九吟看那女子抱着一面古琴，不禁又觉得乏味了，“我不想听琴。”

“城主，素姬所奏之曲，绝不是城主平日所听的。”素怀记起尺靖娘亲所说，石九吟是个填词的好手，但宫中歌伎大多只会唱莺莺燕燕，气势壮烈一点就无能为力，“城主可有兴趣听素姬奏一曲《裂风波》？”

石九吟坐直了身子。

《裂风波》是荥朝开国时候，传说中的绝代琴师所谱。据说当时是开国皇帝白焚最艰难的一役，跟随白焚征战了十年的琴师带着自己的琴，坐在崖边，为白焚奏了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曲。曲终，琴师十指断，气息尽。

石九吟不相信殿中这个瘦弱女子可以奏出《裂风波》，问道：“《裂风波》是绝唱，你如何奏得？”

“当年的《裂风波》是为皇帝一人所奏，今日素姬的《裂风波》也是为城主一人所奏。听者不同，曲自然也不同。城主一听便知。”素怀心中自有应对。

石九吟又斜靠在了石床上，挥挥手：“好。”

素怀点头，盘腿坐在地毯上，将聆心放平，深吸一口气：这曲子已有三年未奏，她也是有点忐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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