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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为儿皇帝千古奇耻
割十六州万代祸端
却说唐军围住太原城,直有数月,因石敬瑭、刘知远拼力把守,未能攻克。待得入秋,契丹主耶律德光禀过太后述律平,自提五万精兵,皆锋锐铁骑,自北面而来。述律平戒之:“我儿宜立一汉家天子,两国永为盟好。不可犯了贪念,欲自为中原之主。”耶律德光再拜谢道:“母后有命,儿无有不从。”令杨衮做先锋,自领着辽国上将的鲁、鹘离底、寅你已、陪阿等诸人,入了雁门,大军南下。消息传至太原,石敬瑭大为振奋,对天流泪祝曰:“但愿契丹大皇帝早至!”刘知远道:“主公勿言此,恐遭后世耻笑。”石敬瑭道:“死生之际,顾不得许多了。”适逢成德赵德均亦有野心,闻知契丹大军到来,亦去求托耶律德光,情愿割让河北之地,求耶律德光封己为中原天子。石敬瑭闻知,火急令桑维翰前去。桑维翰在契丹军帐前跪拜一日,方求得耶律德光回心,拒了赵德均。此是一段别话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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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九回为儿皇帝千古奇耻(2)
张敬达闻听契丹大军到来,陈兵于太原之北,深为忧虑,问符彦卿、高行周:“如此怎生计较?”二人皆曰:“契丹铁骑远来,必然不能久战。我等只宜把守营寨,待其自退。”张敬达道:“言之有理。”遂安心坚守。数日,探马报:“有契丹挑战。”张敬达与符彦卿、高行周披挂上马,出得营前一看,大为惊讶。原来那挑战的契丹兵盔甲不整,马匹羸弱,乌合之极。张敬达笑谓符彦卿曰:“令公可看看。我们素日说契丹蛮子狠,却不道是如此村夫野郎。早知如此,怕他怎的?”言毕呵呵而笑。符彦卿道:“大帅十数年前也曾在北方与契丹战来,那时他须不是如此。便是小可,亦曾随父与辽国征战,虽然得胜,却也记得契丹军卒骁勇。大帅谨防他诱敌设计。”张敬达道:“我理会得。随他如何,我等只不出兵,拖也拖死了他。”三人说说笑笑,只将契丹军阵作猴戏看。耶律德光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于军中选了些声高军卒,堵住唐营,将张敬达祖宗三代毁骂。张敬达听了,只气得双眼赤红,按捺不住,挥军便令出战。高行周、符彦卿劝道:“此必契丹诱敌之计也。元帅休上他当。”张敬达道:“便是诱敌,怕他怎的!我在塞北时,部下千余,使契丹军马闻我名,不敢南窥。今统领大军,怕他怎的!”符彦卿、高行周劝将不住,只得带同本部骑兵,随大队一同出战。张敬达气填胸脯,见自身部下皆是步军,追不及马,遂喝令符彦卿、高行周挥兵直击。二人催动战马,率军冲杀过去。尚未接战,只见契丹兵发一声喊,拨转马头便走。二人道:“穷寇莫追。”甫要回军,张敬达将令到,令追将下去,一个莫放。高行周对符彦卿曰:“无奈何,我二人只加些小心,谅也无妨。”乃直追下去。追出数里,只听一声炮响,两侧山坡上涌出无数精兵,黑压压如潮水一般杀将下来,截断归路。高行周大喊道:“不好,中敌诡计矣!各人回军速战!”挥动长枪杀将过去,人碰人亡,马着马伤。忽见斜刺里杀来一将,乌油甲,青光狼牙盔,手挥折铁刀,骑匹杂黑棒子马,大呼道:“高行周留下头来!”高行周大怒,喝问道:“汝是甚人,口出大言?”那将道:“俺是辽国夷离堇的鲁,闻知你在中原好大名头,特来借你首级,以图个王侯之封。看你年纪老迈,总是活不久了,不若成全了俺吧。”那夷离堇乃是契丹语,为部落大酋长之意。高行周火冒万丈,举枪杀将过去,的鲁举刀来迎,二马错镫,只一合,高行周枪起,的鲁落于马下。的鲁之子名唤徒离骨,年方十八岁,乃辽国有名的勇士,使一对混铁八楞锤,各重五十余斤,见亲父落马,大哭上前,着从人抢了的鲁尸身,喊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来与高行周战。高行周几枪过去,杀得徒离骨冷汗淋漓,骨软筋酥,难以抵挡。辽国三大上将鹘离底、寅你已、陪阿,俱来助战,四人与高行周厮杀,仍当不得高行周勇猛,战有三十余合,险象环生。陪阿先走,鹘离底亦自顾逃命,寅你已虚晃一枪,拨马也走,只余下徒离骨因与高行周有杀父之仇,拼死相敌,身被数创,犹酣战不退。高行周架住锤道:“后生听着!俺与你父各为其主,你年纪幼小,非我敌手,徒死无益。待得学成武艺,再行报仇不迟!”徒离骨杀了一阵,头脑清醒了些,自忖:高行周骁勇无敌,远胜于我,目下定要报仇,必死于他手。不若先回,待学成武艺,再行报仇。于是大哭而退。高行周与符彦卿合兵一处,欲杀回唐寨,那契丹兵一层一层地围将上来,杀之不尽,将唐军两部骑兵围在中间,突围不得。
四将回见耶律德光,诉说高行周这般,耶律德光大怒:“临阵脱逃,将袍泽丢给敌军,罪责难逃!”要处分鹘离底、寅你已、陪阿三人。三人哀告求免,耶律德光下令:着三人戴罪立功,去攻打张敬达大营。又抚慰徒离骨,令其袭了父亲之位,徒离骨大哭拜谢不提。
却说张敬达未及布阵,只见契丹精兵杀将上来,如乌云盖顶,怒潮排江,冲得唐军如风中落叶一般。张敬达约束不住,军士大乱,哭爹喊娘,寻子觅爷,各自逃生。张敬达欲待战时,军中无骑兵,难敌契丹铁骑冲锋,只得随乱军而走,败退三十里,在晋安下寨。契丹军斩唐军首万计,高行周、符彦卿冲开血路,随大队败退回晋安。耶律德光见高行周威不可当,符彦卿指挥有度,叹道:“二人皆国士也!可惜我契丹无有如此良材!”传令下去,将晋安团团包围,滴水不漏。若飞出只麻雀,把守关将罚俸一年;钻出只老鼠,斩首示众。围而不攻,却端正着人劝降张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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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第九回为儿皇帝千古奇耻(3)
石敬瑭在太原城上看下方大战已毕,惊出一头汗,对天祝道:“神灵庇佑!我太原城安稳了!”桑维翰道:“主公宜去求见契丹皇帝,议定大事。”石敬瑭道:“国侨所言有理。”乃搜刮太原富户家财,凑成礼物,亲自去见耶律德光。耶律德光一见石敬瑭,大喜道:“看公面有紫气,正是中原之主。快些建高台,择日封禅。”石敬瑭叩谢道:“陛下真乃尧舜之君也!愿拜陛下为父,万世永为父子之邦。”耶律德光十分欢悦,道:“难得我儿如此孝心!朕匆忙而来,无甚好物,便将龙袍赏与你罢。”石敬瑭叩谢,接了龙袍回太原城。同景延广等说起,景延广、桑维翰皆赞:“陛下从机应变,真机敏明智之君也!”独有刘知远大为不然,道:“想那耶律德光小陛下十余岁,陛下拜其为父,诚为羞辱也。”石敬瑭道:“亦是势所必然耳。”当下建起高台,择了吉日,登极称帝,开国号晋。石敬瑭正是后晋高祖也。虽然南面称尊,为人亦甚宽厚节俭,但因谄事契丹,认其为父,割让燕云十六州,又搜刮百姓岁岁进贡,史书恶评不绝,尤以割让十六州为甚,此举留万世祸端于后,不表。
石敬瑭做了天子,与耶律德光俱提重兵,自太原而下,斩关夺将,直入洛阳。末帝李从珂走投无路,自焚而死。石敬瑭传檄各地,诸镇俱都归顺。晋安杨光远也欲投敌,奈何张敬达不从,杨光远起了歹心,趁符彦卿、高行周不在之际,害了张敬达,开门降敌。符、高二人得讯,大势已去,没奈何,也只得端正奉了新天子。后唐传五帝,至此而终。石敬瑭论功行赏,封桑维翰为翰林学士、宰相之职;封景延广为检校司徒,侍卫马步都指挥使,兼领江宁军节度使;封刘知远为检校司空,侍卫亲军都虞侯,兼领保义军节度使。石敬瑭见耶律德光,每以臣礼事之,呼父唤爷,好不巴结。诸大臣皆洋洋自得,以之为荣,独刘知远面色难看,心中恚愤。耶律德光见了,只藏在心里。无移时,天下大定,欲待北归。石敬瑭苦留不住,只得倾国库,备办礼物。耶律德光走时私谓石敬瑭道:“看我儿部下有个都虞侯刘知远,其人虽对朕无礼,然国家各别,人之常情也。以朕观之,此人胆识过人,异日必为社稷肱股之臣。错非大过,切勿轻易贬弃。”石敬瑭拜答:“爹爹但有教喻,儿臣谨记。知远乃儿心腹,一向倚重。”耶律德光带了礼物,取了十六州版图,自回契丹去也。
郭威、史弘肇等,亦各有升赏,俱封为控鹤指挥使,拨在刘知远麾下,刘知远倚为心腹。桑维翰与刘知远素来不睦,又恨史弘肇、郭威,进言道:“刘公素有大志,其人才干胆识,远在小臣之上,又有从龙大功,一门亲贵,军中校尉,俱出其门下。陛下用之,须加些小心。臣观其部下史弘肇、郭威二人,武艺绝伦,有统军之才,又结了十兄弟,非等闲可量。陛下宜调分三人,不可长久使之一处。”原来这进谗一举,大有学问。桑维翰若是说刘知远毫无才德,窃据高位,石敬瑭哪里肯信,看也多不看他一眼。但如此一说,正犯石敬瑭之忌,因将郭威拨在杨光远部下,史弘肇充入禁军,又提拔杜重威,与刘知远同日加封宰相。那杜重威乃石敬瑭妹夫,无甚才德,刘知远素来看他不上,闻讯大怒:“杜重威一介外戚,倚仗裙带关系得居高位。洒家少年从军,马策刀环,出生入死,岂能与此人同列?”苏逢吉苦谏道:“主公休这般说,此也是今上见爱。”刘知远不听,闭了门不见客,连写四表,坚辞告老。石敬瑭怒道:“朕与卿等并心戳力,才得天下。卿之家族亲属刘崇、李洪建之辈,俱各加封,朕只封一杜重威,卿奈何如此刺剌?”召来宰相赵莹,命其草诏,欲卸刘知远兵权。赵莹大惊失色,苦谏道:“陛下不可!天下初定,不宜贬斥功臣,使众将自疑。”石敬瑭方罢,遣端明殿学士和凝到府宣诏,刘知远方才谢恩。石敬瑭从此颇厌刘知远,索性任其为邺都留守。无二年,又封为太原留守、河东节度使,将他远远赶将出去,不见不烦。刘知远经营河东,百姓富庶,兵甲精强。更求取史弘肇、郭威二人归帐下,那时契丹散兵往往南寇,朝廷仰仗着刘知远把守北方,只得听他。刘知远又得魏州人杨邠,精于筹算钱粮,敛财聚货。河东一境,不觉百废俱兴,土安民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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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九回为儿皇帝千古奇耻(4)
却说石敬瑭自称帝之后,诸藩镇耻于臣事契丹,天下百姓亦深以为辱。更兼岁贡催逼,民生艰难,各地节度使纷纷趁机起兵作反,变乱丛生。石敬瑭做了数年儿皇帝,战战兢兢,手下藩镇不住造反,两子又先后殁没,忧闷成疾,一命呜呼。时刘知远远在河东,石敬瑭六子,亡其五人,只余得幼子石重睿,方在襁褓,如何为帝。石敬瑭死前传来景延广、桑维翰与侄石重贵,哭道:“朕辛劳一生,于民有罪。万世史书不知如何评说于我!今子非亡即幼,天下纷乱不绝,北有契丹,南有蜀、吴、越之地,危及存亡。汝等可奉齐王重贵为新天子,善事之。那辽国强盛,狼子野心,不可轻与启衅。”言毕,一命呜呼。石重贵、景延广、桑维翰伏地大哭,石重贵就于灵前继了帝位。刘知远闻得,只以北方边事众多,竟不来朝。石重贵即位后,加封刘知远为检校太师、太原王。
那景延广自恃拥立有功,把持朝政,对石重贵曰:“先帝契丹所封,称臣可也。陛下继承大统,非其所封,何必臣事之?况今天下激愤,陛下不可再辱。”石重贵大以为然,重赏景延广,写了国书与契丹,自称孙皇帝,不称臣。耶律德光得书大怒,扫之于地:“向日求托大国之时,何其恭谨,今日怎的忘了!”命掌书记写下回书,大加斥责。那使臣带着回书去往洛阳,当庭斥责。景延广大怒,扯碎国书:“莫以为中原无人!俺万岁叫你家契丹大皇帝一声祖,只为两家情分上,汝休要得了便宜!”那使臣亦是大怒:“汝莫夸口,俺国大军一到,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景延广口出大言:“汝来!俺这里有十万口横磨剑,怕你怎的!”那契丹使臣道:“汝莫说嘴,敢写于纸上,着俺回报契丹大皇帝否?”景延广立时写下,付之而去。桑维翰此时正在病中,得知消息,顾不得身体沉重,火速来朝,对景延广道:“航川如何这般说!便真要与他对敌,也当更恭以骄其心,多献珠玉美人以夺其志,万事完备,才好破脸,如今国用俱无,如何与之开战?”景延广目瞪口呆,只说道:“一时激愤,不能自已耳。”石重贵问:“桑公有何妙策?”桑维翰见势难挽回,只得说:“如此,谨守边界,不可启衅。若契丹来攻,集结重兵打之回去,写国书告罪赔礼,压下此事。彼时若契丹再来,其曲在彼而不在我也。”更保举一人,乃是原泾州节度使张彦泽。张彦泽本突厥人,黄目深陷,虬髯高鼻,勇力绝伦,使一口合扇大板刀,重七十斤,开得硬弓,走得劣马。高祖朝时因嗜杀残忍,无端害了朝官性命,石敬瑭下旨要拿他典刑。桑维翰进言道:“此人虽秉性顽劣,难得他弓马娴熟,骁勇无敌,是其可取。目下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可着他戴罪立功。”石敬瑭从之,免其死罪,虢夺官爵,削职在家听宣,令王周相代。今番与辽国破脸,桑维翰想起此人,正好保举。
石重贵闻之大悦,传张彦泽,令其当殿演习弓马。张彦泽抡动大刀,虎虎生风。石重贵大喜,又见其腹大,戏言问道:“卿此中有何物?”张彦泽应声而答:“臣赤心为主,此中所有唯父母热血捧着颗忠心耳。”石重贵深以为然,封张彦泽为安阳节度使。赵莹、桑维翰闻得此言,相顾不悦。赵莹道:“此是唐明皇、安禄山答对话,却没甚好兆头。”桑维翰也只得说:“此一时彼一时,但愿社稷安稳。”
耶律德光得了回书,心头那无名业火升了有十数丈高,大叫道:“南朝欺人太甚!”太后述律平闻得,连忙启鸾驾来大殿,道:“我儿为何动怒?”耶律德光见是母亲,连忙禀奏道:“只因这南朝换了皇帝,上了国书,其言辞无理,因此欲兴大军,问他个不臣之罪。”述律平太后道:“我儿不可操之过急,遣使责问,也就是了。”那辽国与汉制不同,后权极大,耶律德光仗恃着平素述律平宠爱,缠将上去,不依不从。述律平无奈,只得允了,又道:“儿可牢记哀家之言,得些便宜,便即回军,不可长留汉地。”耶律德光道:“母亲有言,儿何敢不从。”因动大兵,自燕云倾国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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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第十回传二帝晋祚终焉(1)
景延广此时没了主张,龟缩不敢出,诸军士皆嘲曰:“前言何壮,今情何怯!”石重贵无奈,着姑父杜重威都督诸将,与契丹战。那契丹自下中原以来,任意屠戮百姓,抢城掠地,晋军将士也是有良心的,个个切齿,几战下来,将耶律德光杀得丢盔卸甲,大败输亏。耶律德光认此犯头,一再南侵,民不聊生。有近臣曰:“景延广、杜重威无能之辈,唯张彦泽骁勇,人所难敌。我主万岁可命人带了金珠宝贝,许下他等高官厚禄,说反于他们。”耶律德光乃派人私见杜重威、张彦泽、李守贞等,数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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