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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情休二（第1页）

医师和其他人都退走了，帐篷里只剩下卓无和躺在床上的素怀。素怀将身子支起，靠在床头，看着卓无。走近的卓无带过来的，还有一股浓郁的酒气。越想越是可笑：她在雪地里追赶，想着卓无一旦发觉自己不在必会遣人回头找来，却原来，他在这些温暖的帐篷里，端着温好的酒畅饮，并不知她双手如何磨损，双腿如何麻木。

“将军只知道我恋你七年，却绝对不知道七年前是什么事情让我开始。”素怀说得很慢，卓无听到她这样讲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看着她。因为失血过多，她变得苍白了，原来就不丰满红润的脸似乎小了一圈，瘦了一圈，让他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不安和难受。

卓无并不知道这种心情是什么。他从没有过。

“七年前，我和爹娘在静塘失散，被贼人掳走，是你救下了我。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现在那么多的赫赫战功，没有那么高大，就和我的二哥一样年纪。”素怀喃喃说道，“我当时就想，自己将来的夫君，一定也要是这个模样的。”

“……我没有印象。”卓无轻声回应他。

素怀却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地说着：“将军曾试过用那么长的时间去等一个人吗？等他长大，也等自己长大。他出征辽北，他单枪匹

马斩下白须狼王的头，他被封靖北将军，他承袭了他爹的职位，他在江北背水一战，大败十倍于己的起义军……”

卓无心中大震。这是他七年来走过的路。

素怀一桩桩数着，脸上露出喜爱和迷离的神色：“我为他写过很多诗，很多词，填过许多曲。到后来，连我娘亲也知道了。她对我说，那个人已有妻室，卓家不可能让自己女儿去做一个妾侍。我从来不以为然：若能和他日夜相对，做到举案齐眉，纵是妾侍，我也心甘如饴。”

灯光渐亮，看来夜色终于覆盖，帐外一片沉寂，卓无不知道楚荆离开了没有，或者是否会听到素怀的话。

“但爹娘却从不阻止我的想法。他们能走到一起，其中艰难不可想象，虽然不希望我也走上如此艰难的路，但也明白一旦一颗心投进去了，怎么会那么容易捞起来？连我也曾以为，应该再也捞不起来了。”

曾以为？

“将军，卓府很大，我现在仍不熟悉，走不完也走不尽。素怀也从来弄不清楚将军想的什么，你对素怀又是怎么看的，你对素怀可曾有过一点点情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只知我为碧昙伤心，却不知我为何伤心；你只知我不舍得腹中胎儿，却不知我为何舍不得；你只知我恋你七年，却不知我为什么恋你，又为什么

，决定放弃。”

卓无一凛，沉沉问道：“什么？”

素怀却不答他，掀开被子要溜下床。卓无伸手想阻拦，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素怀艰难下床，跪在了卓无面前，抬头看他。卓无这才发现，他曾凝视过的、那一双眼睛中的星星，不知何时熄灭了。

“将军曾问素怀，为何要护着楚荆，为何要让楚荆进入院子，为何不听你的话。素怀也曾说，我错。在卓府这一日日过下来，素怀越来越清楚，素怀的确是错，素怀从头到尾都是错，七年前就开始犯错。”素怀说到这里，嘴角扯动，露出个淡淡的笑，“错在，素怀不该把将军当做七年前救我的少年来思恋。你是你，他是他，我所钟情的，原来从不是将军，而是在静塘黑夜里向我走来的那个少年。”

卓无不出声，一双眼睛在灯火光亮里闪烁着。“如果到现在，素怀还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和情况，真是对不住爹娘这么多年的爱护和栽培了。卓府很大很深，却不是我可以进得去的。素怀胆小，不敢用自己性命去拼，何况，是为了一个别的人拼。将军不曾正视过素怀，素怀也不想继续妨碍着姐姐们的眼。”

停顿了一瞬，素怀深深伏下身子：“将军，请恕素怀无礼。素怀今日，只求你一纸休书，从此天南地北，永不相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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