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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葆申（第1页）

因为楚文王骨气够硬，帝辛倒是后来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让被自己的威名吓住的庆意的魂魄带路，一行飞往了桃花山。

楚文王的三魂六魄离开了形体，一时成了鬼魂野鬼，白天阳气太重，不敢露面，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有在夜里才敢在四处游荡，其境遇可真是凄惨无比。

一天夜里，他刚刚游荡到城门左近，忽然看到一个人的虚影来到近前，这个虚影和他一样，三魂六魄俱全，只是没有形体，这个虚影看到他，忽然匍匐在地，高呼道：“大王，你怎么落魄到了这般境地，当日老臣不止一次劝你要多修仁德，你不听老臣所言，为了一个女人厉兵秣马大动干戈，而且金屋藏娇，荒废政事，致使现在的齐桓公虽然刚刚继位，就已经开始整合诸侯，比我们楚国强大了不知凡几，你对得起仙逝的武王吗？”

楚文王细一端详，才看出这个虚影居然是看门官鬻拳。

俗话说得好，家贫出孝子，板荡见忠臣，楚文王落到如此境遇，自然也与自己德行有关，而今，看到当日老臣，心中也是羞愧不已，他长叹一声，说道：“先有葆申师父敦敦诱导，后有鬻拳你以死向谏，我还不能整修德政，正是无颜相见呀。”

鬻拳问道：“大王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的，可不可以告诉微臣，微臣也好一尽绵薄之力。”

楚文王这才把全部经过告诉给这位忠直之臣。

鬻拳听罢，毫不犹豫的说：“大王，如若你不嫌老臣愚钝，老臣到可以把形体交给你使用，也好给你留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楚文王摇了摇头，道：“这怎么使得，那样，你岂不成了孤魂野鬼？”

鬻拳泣声道：“大王蒙羞本就是臣子的耻辱，如若连这个臭皮囊都舍不得，又怎么算得上是忠臣？”

鬻拳的倔强与坚持是楚文王素来所惧怕的，无奈之下，他只得跟随鬻拳的虚影来到城门左近，被迫接受了鬻拳的身体，眼睁睁看着鬻拳的魂魄孤独的向黑夜深处飘荡而去。

楚文王热泪盈眶，悔之晚矣。

他来到鬻拳住宿的寒酸、简陋之地，更是悲从中来，难以自已。

他不禁想起以前事由，更是心伤落泪，他拄着拐杖四处溜达，每走一步，都会想起因为他而魂飞魄散的鬻拳，心中更为他的忠诚而感动。

天刚已蒙蒙亮，楚文王便来到息息侯与雪姑殉情之地，经过这几日天翻地覆的变化，他此时的心境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以前喜欢雪姑，多一半是垂涎她的美貌，而今，再一次想到这个美丽、善良而又勇敢的女人，楚文王禁不住心中情愫的悄然增长，他曾经把息息侯发配到这里看城门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像自己这样会经常想起这个女人呢？亦或者说他之所以选择苟延残喘，忍辱负重本就是因为在期盼着这个女人会有一天忽然来到自己身边呢？息息侯的愿望最终实现了，而他，这一切事情的制造者，却在重复着息息侯的命运。他甚至想，如果雪姑能够与自己一同殉情而死，自己也会像息息侯一样幸福的。

他正沉思着，忽然一匹健马呼啸而至，健马是由城内驶出，马上端坐着一位身穿紫衣的青年人，这个青年不但英武无比，而且还很漂亮，他马鞭在文王面前一晃，高叫道：“鬻老头儿，这么早去干什么？在等着给大爷我开门呢吗？”

楚文王认识这个青年，这正是自己最宠爱的年轻将领斗玉，斗玉本是贵族子弟，他不但长相英武，本领也很出众，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和现在这副张狂的样子却是迥然不同。文王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开始重新打量斗玉。

斗玉厉声道：“老头儿，没听到吗，大爷今日有要事在身，赶快去开门。”

楚文王这时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楚王了，而是一个看门的小官，于是，不再理会斗玉，自顾前去开门。

城门打开之后，斗玉临出城时，还用鞭影吓了文王一下，笑骂道：“你个跛脚老头，真他妈的磨蹭，如若耽误了爷的好事，仔细爷回来再找你算账。”

健马俯冲而出，斗玉的声音远远传来，文王心中多少有些懊恼，这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大王，你在发什么呆？”

文王回头一看，并没有看到有人，摇摇头，觉得这两天巨变陡生，应该是自己神经受到刺激，居然有些恍惚了。

他刚刚转回头来，忽然听到又有一个声音说道：“大王，你是在找我吗？”

这个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文王听出一丝熟悉的感觉，他再次转过头，还是没发现一个人。

这时，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大王，你朝下看，就看到老臣了。”

楚文王向下望去，却见地上蹲着一只雄鹰，那雄鹰此时正昂头看着文王。

文王疑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怎么听你的语气那么熟悉？”

那雄鹰说道：“你身边有了美人作伴，已经乐不思蜀，怎么还会记得老臣。”

文王无语。

那雄鹰哀叹一声，道：“大王还记得那茹黄之狗与宛路之箭吗？”

文王忽然醒悟，道：“你是葆申先生，可是、可是你不是早已经仙去了吗？”

那雄鹰道：“自从我病逝以后，看到你声色犬马、穷兵黩武，我其实早就想走了，只是，大王赋予了我辅佐你的职责，可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一天天堕落，我怎么敢轻易离开？”

文王问道：“那先生怎么又变成了一只雄鹰？”

雄鹰淡然道：“我死以后，魂魄实在不忍离开楚国，适逢一只雄鹰在空中掠过，我就占用了它的身体，这一晃，也着实有些年头了。”

文王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剧情，他自己的身体被别人占据，而鬻拳却把自己的身体提供给了他，还有自己的先生始终在自己的周围徘徊，宁愿变成一只鹰，也不肯离去，这两个人的忠诚与自己的所作所为比起来，他真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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