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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无疆纹丝不敢动。
脸颊不受控的发烫起来,像一团悄默声点着的火。
不能任由这温度再涨上去,会露馅的!霍无疆内里憋劲,一点一点做着降温的努力,终于在白玉休察觉之前将体温拽下来,心跳也恢复了平顺的正常。
那只贴在面颊上的手始终没撤走,相反,它从霍无疆的左边脸上慢慢的移到了右边,一点点往上,抚过紧闭的双眼,抚过额头,顺着尖翘的鼻梁来到唇角边,在那双偏软的嘴唇上小心翼翼碰了碰,如蜻蜓点水,以指尖描摹这张并不陌生的脸。
可明明,这张脸本是陌生的。
霍无疆读不懂这套手法,这什么意思?大半夜不睡觉莫名其妙跑我床前就是为了摸我的脸?白玉休,你还好?
秋意渐浓,后半夜室温一下子降了下来,霍无疆觉出些冷,想拽过被子给自己盖上,但现在这境况是很难办到了。他忍着冻,心道白玉休可能就是闲的,他无聊,一会儿摸完就会走。刚这么一琢磨,突然感觉身上压下个东西,稍微一感知——哦,是被子。
白玉休替他盖上寝被,身体也随之离开了床榻。他起身退到榻前,霍无疆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猜想那应该就是还在——也就是说,白玉休是站在他面前,看着床上躺着的自己?
黑灯瞎火,他到底想看什么?
也不知过了几许,脚步声终于响起。霍无疆睁开眼,听到门扉嘎吱一声开了,又合上,那个不久前还坐在他床边的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只余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草木气息。
翌日,白澜舟“啪啪啪”打劫似的来敲门,吓得霍无疆一个激灵,缓了半天才回魂,不禁朝门外吼道:“还没死呢,这么着急给谁发丧!”
霍无疆下床开门,一开门就看到白澜舟那张惊诧万分犹如吃了三斤狗屎的脸:“你你你……你居然真睡在了君上房中!”
霍无疆拨下他小手指,打着哈欠道:“这话要是让山岚君听到,他第一个弄死你!什么叫睡在他房中?我只不过借宿在前厅的小榻上,连他房门都没进,休得传谣啊我告诉你!”
白澜舟清早在课室温习功课,突然听到有弟子传昨夜姓霍的似乎留宿在了君上处,只因一早君上起身后便吩咐添一套洗漱物品送去南星居,结果送物品的弟子推门一看,霍无疆正呼呼大睡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白澜舟听得不敢置信,亲自冲过来求一个见证。
白澜舟探着脑袋扒着门框往里头张望,果然看见前厅的小榻上被子被拱得一团乱,确实是睡了人,这才卸下一口气,瞟着霍无疆道:“算你识相,否则损害君上清誉,我第一个不饶你!”
霍无疆抱臂靠着门框哈哈笑:“奇怪,就算我睡在了里间又怎么样?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凑合一晚,这算奇闻?”
白澜舟被他说得脸上一红,苦于没有词能反驳,只得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要走。霍无疆伸手拽住了他的飘带,道:“前几日我那猴子朋友呢,你们把它送回铃山了?”
那妖猴胃口不是一般的大,又生性好动,喂饲它的小师弟们光是陪它漫山遍林的采风散步就已经累断了腰,才养了两日就送佛送归了家。白澜舟横他一眼,讥道:“俗话说近朱者赤,你的朋友和你一个德性,都是那么叫人讨厌!”
霍无疆摸着鼻尖直摇头:“它一只未开化的猴子,你这么计较干什么。欸,连着几日应试也该把你磨坏了,怎么不躺房里再多睡会儿?”
“你当我是你吗,那么好吃懒做。”白澜舟拍拍衣袖,忽然想起一事,用狐疑的眼光扫了扫对方,道:“今早君上将师兄叫去,说他要下山一段时日,翠晴峰上事务暂由师兄照管。”
“哦,”霍无疆不明就里地眨眨眼:“这跟我有关?干嘛专门说给我听。”
白澜舟不高兴的撇了下嘴:“要是跟你无关我又何必多此一言?君上说了,他是要带你下山,
要与你一起。”
霍无疆奇怪:“带我下山,与我一起?一起什么,他怎么没和我说过?”
“我怎么知道君上干嘛不告诉你?我懒得跟你扯。”白澜舟扭头就走。
霍无疆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准备去问当事人。他走走晃晃来到弟子们上课的课室,见白玉休不在,又绕着半个山头寻了一圈,才在东麓的梅子林里把人找到。
“你在这儿啊!”霍无疆兴冲冲跑过去。
彼时白玉休正在一棵枝繁叶茂的青梅树下检视成果,闻声回头,似有些意外。
霍无疆已经几步跑过去,忍不住抬头去看这满树的沉甸甸的绿果子,叹道:“这么多!你们吃得完吗?”
白玉休看看他,问:“何事?”
霍无疆道:“也没什么——啊,不能这么说,我都还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呢。那个,我听澜舟说你要下山一段时日,还要带上我,你想干什么啊?”
白玉休放下锄草的镰刀,霍无疆这才注意到他是来干这活儿的。白玉休道:“那几枚魂魄尚无下落,此事不宜再拖,需尽快找齐。”
霍无疆听笑了:“弄半天就为这个事?唉,先不说眼下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就算知道,我自己去就好了嘛,你其实不必这样每次都为我的事东奔西走的。”
白玉休抿了下嘴唇,道:“便是南境其他百姓,山岚境亦有责任为之……”
“你意思是在你眼里,我跟其他南境需要守护的百姓是一样的?”霍无疆不大礼貌地打断他,表情看上去似乎不太高兴。
白玉休词穷,不知该如何去为方才的这句做解释,默了默,转移话题道:“若无行囊需收拾,用过午膳便动身。”
霍无疆眼神古怪地看看他,心里奇怪的酸溜溜,就跟这树上没熟透的青梅一样,想到此,借坡下驴道:“那你给我带几罐你做的蜜饯吧,我听说你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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