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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前瞻性的光辉（第1页）

天生的探险家偶然进入商圈，但大多数人痛恨冒险。这些人知道如何管理自己对风险的恐惧，他们只是选择规避风险，而不是不在乎风险。

我拿起电话，惴惴不安地拨通了电话，在听到霍华德那声熟悉的“斯蒂文森”之后，我说：“老天啊，我刚刚进行的谈话简直太可怕了。”

“你太太和孩子们都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他们都好。”我赶紧说道，“我说的是刚刚采访的一个年轻女士。”

“她有什么可怕的？”

“她这个人很好，但她的职业状况简直就是一场现实版的噩梦。”我赶紧补上一句，“你一定不知道我所指的现实版是什么吧？”霍华德大笑起来，接下来我告诉他，我刚刚对一个名叫洛蒂的二十五岁女子做了访谈，她是一家奢侈品珠宝公司在曼哈顿总部的办公室助理。我注意到在我去这家公司进行推广时，洛蒂在很认真地做着笔记，在休息时间，她找到我，为我的工作提出了很多不错的问题，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问我能不能给她半个小时谈谈她自己的工作。几周后，我们坐在我的办公室里进行了这番对话。

很快她就在对话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她不断地问我关于我的职业生涯的问题。很明显，她非常想知道我是如何在一个又一个工作之间做出决定的。如果事不遂人愿，我又是如何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的？要是不慎走进了死胡同，我会不会后悔浪费了自己的时间？在我犯了这样的错误之后，我又是如何挽回的？

在接下来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回答类似的问题，我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疑问。我不禁主动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她的家庭背景，她对现在工作的想法，她对未来的打算，慢慢地我找到了答案。洛蒂出生在匹兹堡一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她的母亲是一所综合医院的管理者，父亲是一个企业律师。她曾经在认真考虑过后决定要成为一名教师，她在纽约读了基础教育的学科。四年过后，她终于得到了做一名教师的机会——站在了讲台前，但她发现一切不如她想象的那么美好。但是她不想浪费了自己本科的专业，决定投身特殊教育事业，也许这更有意义。后来她拿到了特殊教育的硕士学位。她的男朋友在一家蓬勃发展的合资咨询公司做工程师，十分支持她的决定。实际上在她读研的时候，他们就同居了。两年后，男朋友成了她的未婚夫，全家人聚在一起庆祝她拿到硕士学位，而她也对未来的全职教师工作充满憧憬。

不幸的是，坐在我办公室里的一个两年前对一切充满期待的姑娘，现在却充满了失落和困惑。她的特殊教育工作只进行了不到一年。“我喜欢孩子，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而且我也感觉我是在做有意义的工作。”她对我解释道，“我真的尽力了，最后却搞得自己筋疲力尽。只过了几个月，每个周日晚上我都会心神不宁。我知道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洛蒂放弃了教师工作，心中充满了愧疚，她觉得自己的事业遭受了沉重打击，还浪费了六年的时间和大笔的学费。

我总结了一下，告诉霍华德：“她需要一份工作，却缺少目标，于是在一个朋友帮助下来到这家珠宝公司。他们给了她一份初级工作，她接受了，现在已经工作了一年。不过这里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死胡同，她对中高端零售行业没有兴趣，而公司也无意拓展她的技能、发展她的潜能。”

“嗯，她现在是怎么计划的？”霍华德问。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我说，“她根本没有计划。她已经麻木了——她已经失去了分析能力。她找到了很多像我这样的人聊天，努力搜集信息和想法，但很明显都没太大作用：没有计划，没有进程，甚至连下一步该怎么办她都不知道，就好像把所有信息都丢进一个大机器，然后被吞得一干二净。”

“洛蒂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但她不敢轻举妄动。她害怕再次失败——又要浪费时间和金钱，害怕会让父母失望，害怕自己压根什么都做不好。她把自己圈了起来，她不想再次遭到事业的打击，在事业道路上她给自己施加了太大的压力。”我总结说，“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她的意识麻木——痛恨现状，同时又不敢放手一搏。”

霍华德半晌没有说话，然后问道：“你就这样放弃她了？我的意思是，你不是那种会把人丢在困难中的人，很明显她遇到了困难。”

“我告诉她，归根结底，她对风险的恐惧套住了她的手脚——她担心自己重新择业还会面对更大的风险。”我说，“我告诉她有空应该多来找我聊聊，但首先我希望来找我谈话的人能对风险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和评估。”我停顿了一下，“那么，教授，你愿意跟我一起帮她渡过难关吗？”

“当然，你可以再多给我讲讲她的情况，我会好好想想的。”他回答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坐坐？”两周后我要去康涅狄格州见客户，我可以在完事后乘火车去剑桥城与霍华德和他的妻子共进晚餐。“这样安排的话，还来得及帮助洛蒂吗？”霍华德问。

“当然来得及，一时半会儿她是不会离开目前的岗位的。”

*　*　*

我和霍华德与弗雷迪一起坐在餐室，喝着酒杯里的美酒，享受着美味愉悦的晚餐。弗雷迪像只鹰一样严格监控着霍华德的饮食：洒了柠檬液的辣椒烤青鱼（鱼油可以减少心脏的负担）、沙拉、应季蔬菜，一条新鲜的全麦面包。在吃完最后一道甜品温水煮梨后，我放下勺子，说：“弗雷迪，别告诉我太太或者我母亲，但这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家常便饭了。”

“谢谢你，艾瑞克。”弗雷迪说，冲霍华德点点头，“如果要让这家伙保持健康，我就得坚持下去。”霍华德不好意思地笑了，因为她说得对。他喜欢丰盛美味的食物，充满胆固醇的牛排和奶油水果馅饼对他的诱惑太大了。在他们刚结婚时，霍华德对食物的喜好还没有影响到他的健康，因此弗雷迪也就任由他去了。但是2007年霍华德的心脏出现问题后，她不再放任他对食物的选择了。她的创意和坚定很好地调节了霍华德的健康饮食。

“你们两个今晚有什么计划？”她一边收拾盘子一边问道。

“我们要谈一谈关于风险的话题。”霍华德严肃地说。弗雷迪向我投来疑问的目光，仿佛在问：“你又把我丈夫拖到什么鬼把戏里了？”

“其实，”我站起来从她手里接过脏盘子，“我先要洗盘子，然后我们要聊聊风险的概念，还有如何做出你生活中的风险决策。”

“艾瑞克一个年轻的朋友遇到了些困惑的问题。”霍华德边说边把沙拉碗拿到厨房，“她害怕冒风险，哪怕是眼前一个无害的风险，因为在她看来冒险就等于等着天塌到她身上。”

“你没给她看看霍华德写的如何处理风险的书吗？”弗雷迪问我，“或许会管用呢。”

“女士们先生们，这位是我的图书经理人，弗雷德里卡·斯蒂文森（弗雷迪是弗雷德里卡的昵称）。”他打趣道，“让我们看看，在把这位年轻的女士拽入我的企业风险研究和预见性智慧的深海之前，能否给她些其他意见参考。”

我们花了几分钟时间清理桌子收拾剩菜，然后我们来到地下室霍华德的小办公室。每次走进这个房间，我都忍不住想笑，因为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架子上摆着一个一英尺（约0.3米）高的尤达大师模型（这是我在施瓦茨出差时打算买了送给我儿子丹尼尔的，但后来觉得送给霍华德更适合），在尤达模型周围摆满了各类图书。这间迷你图书馆的藏书包括霍华德出版的每本书，我拿下来两本，说：“弗雷迪说得有道理。这些书应该都能让洛蒂对工作有些新想法。”

“没错。”他说，“但根据你告诉我的情况来看，现在她的问题不是缺少信息。她的问题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她所有的信息，怎样将想法进行对比，如何利用她所掌握的信息对将来的选择进行分析。”

“你说得没错。”我说，“我们从哪儿开始？”

他想了想说：“当你说和洛蒂进行了一番可怕的谈话时，我还笑过你。后来我仔细一想，竟然觉得你的经历我也很熟悉——我也曾与各个年龄段的人有过这样的对话。不过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但他们纠结的问题在本质上往往都是类似的。”

“我的学生们总是会以‘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的老板。但我真的不是冒险家，我想我当不了企业家，对吗？’之类的话开头。”他摇了摇头，笑了，“几年前我们在哈佛商学院开办企业管理课程时，人们都觉得企业家都是一群到处冒险的疯子。原因之一是当时没有太多学术性的专题研究介绍企业家的真实情况，即便是在今天，人们也还是把企业家当作冒险狂。在四十年的研究过程中，我很少见到甘愿冒险的企业家。例外是有的，天生的探险家偶然进入商圈，但大多数人痛恨冒险。这些人知道如何管理自己对风险的恐惧，他们只是选择规避风险，而不是不在乎风险。

“规避风险不仅是企业家应该掌握的原则，而且也应该是想在不同类型的公司里大展拳脚的人们掌握的技能。重点在于，任何一个希望在事业上表现出色、勇于前行的人都应该正视风险的存在，这是非常重要的。这是洛蒂首先应该明白和消化的内容。”

我点头表示赞同：“其实我们每天都在这样做，对吗？在高峰期穿梭于第五大道是有风险的；比起煮熟的虾，吃生鲜寿司也是有风险的；比起存在银行，用钱投资股票也是有风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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