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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凭什么?翌日清晨,懿祥宫内——“太后娘娘,念怡郡主来了。”
桐嬷嬷刚为苏太后奉上了清茶,便听得外头的宫女说是念怡郡主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原本这种事该是琴嬷嬷在负责的,偏生那一日琴嬷嬷遭了苏太后告诫,整日战战兢兢,昨儿个在里间侍奉时出了差错,叫苏太后给遣出宫去休息两天了。懿祥宫里的宫女太监都不是傻的,虽然不晓得琴嬷嬷怎的就一下子惹了太后娘娘厌弃,但这都不是他们该关心的。安分守己,忠心太后,那才是他们该考虑的。“叫她进来吧。”
苏太后抿茶漱了一下口,眉目淡淡的。苏念怡一如既往地行礼请安,一举一动倒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只不过,不知为何,她脸上温婉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见她请安之后便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一旁的桐嬷嬷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昨日念怡郡主去常乐宫送点心,没过一会儿却形容狼狈地匆忙离开。这件事,苏太后是知晓的。起先听闻念怡郡主是去送绿豆糕时,苏太后的脸色就瞧着不太好。后来又听说念怡郡主和长公主殿下不欢而散时,苏太后就差点儿动怒了。诚然,苏念怡是苏太后看着长大的,养了她九年,锦衣玉食、身份地位,那是叫多少太妃太嫔膝下的长公主眼红的啊!这宫里上上下下,谁敢说一句念怡郡主不受宠的?可同样的,苏太后几乎把前半生的心血都倾注到这个养女身上了,又怎么可能对她的那些小伎俩看不明白呢?送绿豆糕,不就是为了故意挑衅婉仪长公主么?在常乐宫闹了这么大动静却又隐忍不发,不就是为了今儿个在苏太后面前哭诉吗?倘若念怡郡主是真心不愿计较长公主殿下的还好,就怕她非要揪着此事不放,好叫苏太后厌恶自己的女儿!桐嬷嬷心下真心希望她莫要在这事上头做文章,偏偏事与愿违。苏太后自然也能想清楚这些,只是她心里到底是对苏念怡有感情的。“哀家瞧你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儿夜里没休息好?”
她放下手中的茶盏,不待苏念怡回话,便又关心道,“若是没睡好,便不必来这么早了。哀家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这话,分明就是在为苏念怡找台阶下,同时也告诉她,昨日在常乐宫那事,就莫要再提了。可苏念怡哪里会甘心?江婉仪回来后,太后娘娘就变了。也不对,她对外人依旧如同以前那样,要么严肃冷漠,要么漠不关心。可她对江婉仪不是!她面对江婉仪时,那么和蔼可亲,那么无所顾忌!她称呼江婉仪时,总会在前面加一个“我的”,好像这世上谁都不能代替江婉仪一样。她甚至会对江婉仪说“我”“娘亲”,而不是生疏又淡漠的“哀家”。可是凭什么?明明她苏念怡才是一直陪在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啊!明明她才是太后娘娘唯一的女儿啊!江婉仪不过是一个终日在尼姑庵中吃斋念佛,什么也不会的麻雀,凭什么一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就要盖过了她的风头去?江婉仪除了占着一个长公主的头衔,哪里配得到太后娘娘的宠爱?苏念怡想不通。她朝着苏太后微微福身,轻咬了下唇,道:“多谢太后娘娘关爱,念怡不过是昨夜做了噩梦,受了点儿惊吓,半途醒来便不敢睡了。”
苏太后知晓苏念怡的意思,她故意不说做噩梦的原因,不就是在等着她问吗?但婉仪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帮着苏念怡让婉仪受委屈?于是她稍微理了理袖子,道:“夜里若是睡不好,便遣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瞧瞧吧!正好,哀家这里还有些许安神香,一会儿带回去,夜里让宫人点一支试试。”
大概是苏太后的反应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苏念怡那一瞬间竟然觉得无比委屈。她拢紧了长袖中的手,垂着脑袋,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外头传来宫人的通报,说是婉仪长公主来了,她才抬起头,视线随着迟苏的动作而转动。“念怡。”
那头母女俩都已经寒暄完了,苏念怡依旧没什么反应。苏太后瞧着她,又道,“既然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苏念怡猛然抬头:太后娘娘这是在赶我走吗?因为江婉仪来了,所以她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了吗?她越想越不甘心,最后脸上竟然划开一道笑来,冲着迟苏,模样落落大方:“说起来,昨儿的噩梦中,还尽是婉仪妹妹养的那条大狗呢!幸好它白日里只是扑了我一下,若是换成了咬,这会儿,念怡估计就不能来太后娘娘面前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苏太后想再将迟苏撇出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她倒是可以直接装聋作哑,将苏念怡打发出去。可这样一来,婉仪在懿祥宫人的面前,就会失了威严。她其实有些生气,但看着苏念怡脸上倔强又落寞的笑容,想着这个陪了她九年的养女,她心里那点儿怒火就这么被感慨取代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迟苏也猜到了苏念怡的想法,但她并没有阻止,只因她其实也想试探一下苏太后的底线。假如苏太后能够无条件地护着“江婉仪”,那么她以后的行动必然会方便许多。可如果苏太后因为这件事就对她地态度有所变化,那她就得想想该如何在宫里做成自己想做的事。然而她忽略了一个事实——人是有感情的,他们总会对陪在自己身边的许多东西都抱有私心。一面是许久未见的亲生女儿,一面是陪伴了自己九年的养女。于苏太后而言,她心里那杆秤,偏向谁都不好。迟苏本也想狠下心来,毫不留情地继续试探,偏偏看着那张和妈妈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愁和无奈时,她就心软了。罢了,试探也不是非要这会儿才行。于是,她笑了笑,道:“念怡郡主,昨日之事实在抱歉。只不过,本宫也没想到那只大白狗会突然扑过去,毕竟,那只狗,也不是本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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