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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所带的钱也就仅仅刚够学费了。
生活费没了着落,难道我能在学校喝西北风读书吗?
万分窘迫的我焦急地在校园里游荡起来。有好几次跑去偷看报名窗口的情形,不巧就有两个差钱的家长要报名遭到了拒绝。那个收钱的老师眼镜像啤酒瓶底,有气没力的,从玻璃镜子后面冷冷地射出鄙夷的目光,像足电影里那令人心底厌恶的“穆仁智”。
能找到什么机会赚到生活费呢?别的新生报名都压抑不住满脸的欣喜,只有我像一只惶恐不安的野狗,紧张渴求的眼睛不住在每一个角落里逡巡。
眼看要到中午,肚子也开始咕咕造反了,我来到了学校大厨房的旁边,想看清楚学校开生活的情形,可这开学第一天,学校后勤都没准备好,几个师傅正在忙着里里外外打扫。
食堂煤池旁边停了辆大卡车,一个满头满脸只能看清白眼珠仁在翻的中年人,正在赶着下煤炭。看那样子,鼻子眼睛都一团黑,都快变成了非洲黑人,我正想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忙走上前去说:“大叔,我来帮你下煤炭吧!”那中年搬运工怔了一怔,直了直腰,露出雪白怕人的牙齿,呵呵笑道:“好啊,好啊!”原来他正急着下完这车煤炭,忙着要去吃中饭,以为遇到好学生要学雷锋呢!
烈日下,也没趁手的劳动工具,我就跳来跳去帮忙搬大石头一样成块的那些煤炭。毕竟下车是重活,又加上酷暑难熬,不一会儿,我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搬完时,我和中年搬运工一样满脸漆黑,但我们已经变得十分亲热了。后来,他邀请一起上街去吃中饭,这正中我的下怀。
几杯凉爽的啤酒下肚后,中年搬运工亮开大喉咙高声说:“你叫什么名字?我要报告你们校长表扬表扬你!”我忙谢绝说:“表扬就不用了,我也是闲着没事好玩,才帮你一会儿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会儿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我轻轻巧巧地接着说了句,“不过,要是您能给校长说说,缓缓我的学费那就是帮我的大忙了!”那中年搬运工仔细看了我的一身穿着,似乎明白了我的家境。歪打正着,这搬运工还正是校长八竿子能打得着的亲戚呢。
由校长亲戚的面子上,亲自送我去打招呼报名,这让班主任有点惊愕不说,最重要的是这次只交了四百块钱的学费。买好了第一周的餐票后,我还剩下了七十八快钱,就可以尝试实施我的第一个人生计划了。
命运总是将一个个机会送到人们身边,关键是很多时候我们自己都不愿意弯腰拾取。中年搬运工绰号叫“一把手”,因为他的板车只剩下一边车把而得名,我很容易就就记下了“恩公”的这个大号,想着将来有一天要是出息了,必要用心来报答。
中午吃得太多了,肚儿涨得滚滚的,我就跑到校园四处闲逛。那些没吃午饭的学生,三五成群,手里都拿着方便面在啃,嘴里还“喳喳”作响。看他们一脸幸福的样子,就知道特别喜欢吃那东西。
我来到学校的小卖部,知道那种软塑料口袋包装的方便面单价卖6角钱,我又逛到集镇上的副食批发部,询问到每包的批发价格是3毛4分,也就是说,每包里面的零售差价是2毛6分。
只打算每包卖5毛,要是卖10包不是就要纯赚1快6毛吗?要是100包,1000包呢?我眼前出现了光明灿烂的“钱”途,幸福的想象是十分诱惑人的,要是更多…学费不是就有着落了吗?我坚信赚钱事在人为,只要找到了赚钱的种子,便不愁成不了气候。
单纯的我,憧憬着一个五彩的人生愿景。。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六章眼泪不是春雨
因为担心自己年龄小而受批发商欺蒙,我编了一个谎话,说是为生产组那曾经当过我老师的“吴跛子”(此时,他老师资格取消,就摆了个小货摊度日)进货,要批发20袋方便面。事后我发觉此举纯粹是多余,因为那个做副食批发的胖女人专心致志涂着性感的口红,问都没问,看样子只图能批出去、能赚钱就行了。
扛了轻轻巧巧的一大盒方便面进校门,并不引人注目,因为来来往往报名的家长、学生都是扛着、提着行礼用具一大堆。
看见有几个学生刚刚从宿舍整理物品出来,我急忙兜售起方便面来:“哎,同学,学校开学还没来得及准备,厨房还没吃的东西,买包方便面吃吧?”
“多少钱一袋?”几个人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开始随意翻捡起来。
“五角。”第一次6袋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售出了,我的心儿也活泛起来了。一会儿那边寝室又有几人往这边过来了。其中一个胖胖姓朱的同学(以后我们都叫他“胖猪”),一下子就买了我三包。当时我绝对想不到这个叫“胖猪”的家伙,若干年后竟然做了副镇长,并且还多次我继续打交道。
因为比学校小卖部便宜一角钱,又直接送到同学们面前,所以前后不到二十分钟,20袋方便面就售完了,最后一袋竟然还是在两个同学的争抢下售出的。我兴奋得脸都涨红了,结结巴巴地说:“还有,还有,我马上就去拿来!”
只那么阵功夫,3快2毛钱稳稳落进了我的口袋,这正是大快“野心”的巨大成功!同时还是我人生淘到的第一桶金啊!
再一次来到胖女人的批发门市部,轻车熟路,我掏十元钱做押金借了个口袋,又扛走了40袋方便面。
由于早过了吃中饭的时间,方便面没先前抢手了,只几个贪吃零食的馋猫零零碎碎买了几袋。
“卖方便面的,识相的送两袋来吃耍吃耍!”一个高高瘦瘦、怪模怪样的学生将油光光的头发披在肩上,嘴里叼着香烟,傲慢地朝我踱步过来。两个同样流里流气的学生一左一右地紧随其后。
先前报名时,我已经得知此人正是班主任黄老师的公子哥——黄长河,因为他太过卑鄙下流,厚颜无耻,人送绰号“黄百赖”。仗了有父亲在后面撑腰,他成了学校的一霸,此人我是绝对惹不起的!
我刚把几袋方便面递过去,哪知道却被他们一掌打落在地上:“哪个要你的烂面,识相的去买两包红金龙烟来!要是不买?哼!”说罢三人摇着肩膀,打着口哨,扬长而去。
到街上一打听,红金龙要10快钱一包呢。我这点小香火怎么供得起这几尊大佛呢?
过了不多久,一个先前和“黄百赖”一起过来的家伙,凶狠狠地过来质问我:“喂!卖方便面的家伙,叫你去买烟的,识趣的赶快交上来!”我就诉苦,说是没卖上钱,一会儿赚了钱一定就去买。他推了我一掌,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撞我哼道:“骑驴看唱本——你走着瞧!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下午快要吃饭的时候,我用心选好了一个学生喜欢的玩耍地方,也就是在那几个乒乓球台子的旁边,很快又卖掉了七八袋方便面。
“哪个叫你在这里卖方便面的!你是想钱想疯了吗?”班主任黄老师粗着嗓门,恼怒涨红的脸对着我。可能是中午喝多了酒吧,他此时眼睛凸鼓,脸上条条青筋绽出,使得整个脸面一阵红,一阵黑,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身后“黄百赖”正双手插在裤袋里,抖动着裤子,歪着脑袋得意地坏笑着。
趁我愣神的当口,黄老师伸手迅猛快捷地拽走了装着方便面的口袋,我还想抗争一下,但遭遇到班主任刀子一样的目光,迅速就偃旗息鼓,败下阵来。那一瞬间,就感觉到像心子突然被人摘走了一样,内心空荡荡的,我却感受不到极度的痛苦。
连藏在床底下的方便面最终也被当做罪证全部“缴获”了。我欲哭无泪,人生第一个憧憬顿时幻化成了“海的女儿”吹吐在海面上的串串泡泡。
经班主任一番狗血淋头的辱骂,我最终才总算闹明白了,学校的市场是绝对不能容许外人染指的。校园里那张开巨口一样的小卖部,其实就是老师们的特权“自留地”、发福利的“小金库”。枕榻之旁又岂容他人酣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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