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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现在男孩坐在这里。面前是两个海船船长和一支蘸水笔。他应该写下什么称呼呢?我亲爱的安德雷娅还是最亲爱的安德雷娅?科尔本和布里恩乔福尔坐在他右边桌子的一角。海尔加给他解释了要做什么,怎么端啤酒和咖啡,怎么做记录。如果你有什么处理不了的就叫我。说完她就走了,剩下他和这两个老男人。布里恩乔福尔时不时地盯着男孩,他的头发和胡子乱蓬蓬的。给我啤酒,你这个该死的猫崽子。他狂躁地扯着大嗓门喊道,尽管拿给他的第一瓶啤酒已经空了。他简直就是头正拉肚子的牛。布里恩乔福尔对科尔本解释说。不过男孩并不在乎被称为该死的猫崽子或拉肚子的牛,它们只不过是词语,只要不加以理会,词语就没有力量,它们从你耳边经过,对什么都没影响。而且,布里恩乔福尔更感兴趣、更关心的不是男孩,是啤酒,他喝得越多脾气就越好。两瓶啤酒下肚,这世界就不再邪恶,不再充满让诚实的人懊恼的各种垃圾。因为我们是诚实的人,你和我。他对科尔本说。科尔本用沙哑得几乎刺耳的嗓音回答:诚实对于没有灵魂的天使是一种奢侈。我理解不了。布里恩乔福尔说。他的声音非常低沉,如果他站在甲板上大声说话,海里的鱼都会颤抖。我猜想你理解不了。科尔本用刺耳的粗声回答。那就解释解释吧,但愿魔鬼把那边那个小家伙吃掉,我真觉得他就是没灵魂的可怜虫。那样魔鬼对他就不感兴趣了,科尔本说,没灵魂的人长着天使的翅膀。你真奇怪,那个大块头吼叫道,所以我才这么喜欢你。然后两个老海员开始谈论鱼和大海,男孩不再听他们的对话,至多是留心去听他们要不要啤酒或咖啡。迅速有效地回应他们的要求才更稳妥,不过布里恩乔福尔有啤酒喝时,他就可以独自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中;另一个人啧啧地喝着咖啡,那咖啡就像围绕在他周围的黑暗一样黑。两个人年纪相仿,但科尔本的脸看上去更显沧桑,看起来要老一百年。他们谈论着大海和放荡的生活,充满激情地谈论着海里的鱼,鳕鱼在他们的血脉中畅游,鲨鱼深深潜入他们的内脏,还有风暴、严酷的冰霜、置人于死地的阴暗深海,布里恩乔福尔摇摇晃晃,紧紧抓住桌子,不想让风浪把他从船上卷到海里。科尔本伸出舌头舔着嘴边咸咸的海水。男孩已经给布里恩乔福尔拿了八次啤酒,也同样频繁地为科尔本往那个英国诗人的杯子里倒满咖啡。诗人渴了。科尔本说着举起咖啡杯,同时男孩拿来咖啡。他开始并不知道这位华兹华斯,不知道他是这个杯子从前的主人,还以为科尔本自称为诗人,因此非常吃惊,更感到困惑。什么该死的诗人?科尔本第四次这样喊着要咖啡时,布里恩乔福尔终于开口问道,同时四下张望,看上去好像想打人,男孩吓得屏住了呼吸。你是个蠢货,科尔本粗声粗气地骂道,这里这个杯子以前是一个英国诗人的。说完他嘲讽地笑起来,脸上露出了狂野的表情,失明的眼睛紧盯着布里恩乔福尔。布里恩乔福尔突然感到很不自在,啤酒带来的欢乐消失了,他垂着头,脸上满是皱纹,喃喃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残酷。科尔本没有回答。他该回答什么呢?房间里一时间唯一能听到的就是盲人科尔本喝咖啡的声音。布里恩乔福尔盯着酒瓶子,试图再从中找到快乐。男孩写下了“我亲爱的安德雷娅”,他特别想在“亲爱的”下面画上很多条表示强调的横线,因为对安德雷娅的爱忽然间向他席卷而来。现在她孤独地留在店里,古特伦孤独地留在另一个地方。我为什么不再想念古特伦呢?现在想到古特伦这个名字时,男孩的心已经不会为之多跳一下。巴尔特此时在哪里呢?他的尸体,他离开时留在身后的那具没有生命没有用处的躯壳,在有人来认领之前存放在哪里呢?我如此突然地离开,是不是犯了错,是不是逃避,是不是背叛?我现在到底为什么非要想起那个莱恩海泽,她为什么要对我吐舌头露出舌尖?男孩盯着眼前的信纸,没听到布里恩乔福尔在叫他,于是布里恩乔福尔有了足够的理由提高嗓门,责骂男孩是个废物,不过他的语气不再沉重。布里恩乔福尔又开心起来,他发现科尔本是个相当不错的家伙。你只不过是瞎了。他加了一句,似乎这点需要被特别指出来。你是个敏锐的观察者。科尔本简单地回应了一句,然后他们又开始谈论大海。他们一下就远离了陆地,处于危险的远海,他们的过去让他们获得了暂时逃离现实的自由,逃离沮丧、焦虑和黑暗的自由。男孩拿着笔,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科尔本,想搞清楚他这个人,但当然做不到。男孩感到自己尊敬科尔本,也有一点畏惧他,想到要给他读书、要靠近他,心里就有点不安。今晚要读书给他听吗?希望那两个女人也能在一边听,那样会好一些。海狼啊,男孩接着又想,意思是鱼吧,海狼船长究竟是一直脾气不好呢,还是就长那个样子?他摇了摇头。他懂得的东西太少了。他已经写下了“我亲爱的安德雷娅”,现在又加上了一句“我还活着,我一路闯到了这里”。他放下了笔。我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呢?我对生命都不感兴趣,对那个莱恩海泽最不感兴趣,她太冷漠了,能把我的心都冻得缩小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渴望。他困惑地盯着手里的笔。绝对不想死。活下去的愿望深入他的骨髓,流淌在他的血液里。生命,你是什么?他默默发问,但是距离找到答案还相当遥远。这并不奇怪,我们也没有现成的答案,但是我们已经生活过,也死去过,我们跨越了没有人能看到的边界,那边界是唯一重要的东西。生命,你是什么?或许答案就寓于问题之中,就在我们对生命的惊叹之中。随着我们不再感到好奇、不再追问,只是把生命视为平淡无奇的事,那生命之光难道不是渐渐暗淡,堕入黑暗吗?
男孩想到了船长的藏书馆,自从巴尔特给他讲起那个藏书馆之后,他一直在想象那是什么样子。四百本书啊!一个人有了这些书,或许什么都不再需要了,当然视力除外,他有点挖苦地想着,但是接着盲人船长擦着他身边走过去,进了房间,把门在身后关得严严实实。男孩吓了一跳。再来瓶啤酒,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布里恩乔福尔大声说。男孩给他拿了第九瓶啤酒。啤酒倒进这个大块头的嘴里没了踪影,就像进了无底洞。我太壮了,巨人船长布里恩乔福尔对男孩解释道,到我身边坐下吧,该死的,不坐我就打你,独自坐着太艰难了,一个人独处时真的太孤单了,听话,别离开我这个老人吧。
男孩很听话。他没有离开桌子,何况他也走不开,布里恩乔福尔硕大的手牢牢抓住了男孩的右臂。男孩坐在这个巨人边上,巨人打着嗝往下灌啤酒,然后开始讲起以前的一个同船水手,挪威人奥勒,他们一起航行了整整十五年,在肆虐无情的风暴和波涛汹涌的大海中活了下来,然后奥勒在最平静的时候淹死了。他的船停在码头上,他喝得烂醉,头朝下摔倒了,撞上了平静如镜的潟湖,消失无影,他甚至还没喝完从特里格维的商店买来的最后一瓶酒。法国科涅克白兰地,奥勒攒了很长时间的钱才买来那瓶酒。他的尸体被挖泥船捞上来时,那瓶酒还剩了一半,瓶子紧紧拴在他的腰带上。布里恩乔福尔讲到一半时眯起眼睛,把手举到眼前,然后喊道:该死的,我看不清楚东西了!他带着惊恐喊了起来:我的视力要没了,让那个该死的混蛋影响的!我要瞎了!布里恩乔福尔闭上了眼睛,但是男孩对他解释说,大多数人喝了九瓶啤酒后都会开始看不清东西。听到这样的话,布里恩乔福尔又睁开了眼睛。他非常感谢男孩能这样说,所以松开了男孩,男孩在桌子下揉着被抓得酸疼的手腕。
中午刚过。如果太阳能穿过云层照耀大地,当然会从餐馆的窗户照进来,可是太阳升得还不够高,照不到岬角和中央广场周围的大部分房子,埃拉山的山顶插入天空,阴影投在下面的房子上。不过如果天上有太阳,肯定很快就会照进离旧街区不远的一栋房子的客厅窗户,那里呆坐着一个女人,她的眼睛很大,让人想到一生都站在大雨里的一匹马。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就好像生活的乐趣已经完全把她抛弃了。在很久以前,她也曾常常开怀大笑,她的眼睛是照耀人生的太阳,有了她的眼睛,房子上冷冷挂着的坚硬冰柱都会融化成清新的水滴,然而那双眼睛里的欢乐到哪儿去了呢?这个女人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发呆,就好像在守候一个已经去了遥远地方的人,那个人走得太远了,或许这一生再也不会有时间回来。她弯着腰坐在那里,肩膀有些低垂,她会一整天都这样坐着,等到天色更加暗淡,她坐下或躺倒时,不像是个活人,更像是一堆土。这样的存在,这样卑微的存在,这其中有什么公平可言呢?你的眼睛是世间最美丽的,它们就像大海一样美,然后三十年过去了,那双眼睛不再美丽,它们太大了,责备地跟在你身后,你看着那双眼睛,除了疲惫和失望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真他妈的该死,看着那双眼睛,想起一匹被雨淋湿的马,不是说老母马,你这个浑小子,我永远不会那么称呼我妻子,不管是谁那么说,我都会用拳头教训他!布里恩乔福尔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吓得男孩跳了起来,布里恩乔福尔认真摆在面前的空啤酒瓶发出很大的碰撞声。八个,不,是九个空瓶子。布里恩乔福尔又抓住了男孩的胳膊,很糟糕,这次和上次抓的是同一个地方。那里肯定要留下一片瘀青了,不过男孩没敢动。你只要见过我妻子以前的欢笑,哼,小子,你只要见过她的眼睛,啊,发生了什么呢?那些欢乐都去哪里了呢?她为什么要变成那样呢?黑暗和阴郁是从哪里来的呢?小子,你知道吗,我们从小就和克里斯蒂安在一起玩,我们三个总是在一起,没有人能夺走愉快光明的记忆,但是不美好的记忆也不会消失,时间越久,这种记忆就越是深刻,真该死。克里斯蒂安淹死了,你知道吗,大海带走了他,我们渔民当然只能走这样的路,但是我真想念他啊,能跟我说话的人太少了。你知道,布里恩蒂斯是他女儿,布里恩蒂斯,这名字多好听,我猜想上帝创造了这个名字就是要让我们更好受一些。可是,亲爱的朋友,我多希望你见过她以前的眼睛,不是布里恩蒂斯而是……而是……他妈的,真他妈的见鬼,我想不起她的名字了!
布里恩乔福尔坐在那里发呆,充满困惑,怎么也想不起深深植入到他生命中的那个名字。那个和他一起玩耍的女孩的名字,那时青春照耀在他们三个人身上,他们在冬天搭建冰的城堡,在夏天扮成农夫玩耍,有时她会把金凤花插到头发上,就像太阳一样走来走去,她就是童话本身。布里恩乔福尔皱起眉头,拼命去想她叫什么名字,自然也就放开了男孩的胳膊,男孩开心地默默叹了口气。终于,一道光照进了布里恩乔福尔满是血丝的醉醺醺的眼睛,仿佛是神志清醒前的一丝迹象,仿佛是浓雾深处射出的光亮——我喝得太多了,他清楚而肯定地说。接着他点了点头赞同他自己说的话,又说道,没错,这样我背叛了每一个人。布里恩乔福尔忧郁地看着男孩,却没办法看清楚他。他向后微微仰了仰头,眯着眼睛重复道,每一个人!我背叛了她,你知道,我的妻子,还有她的眼睛,我每天都背叛她的眼睛。我背叛了斯诺瑞,这会带来伤害。我背叛了我亲爱的男孩子们,布约恩和布亚尼,我还背叛了托希尔德。怎么可能背叛托希尔德那样的人呢,那是什么样的罪行啊?想想吧,今天早晨我希望她死掉算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对我太好了!她信任我,对我说好听的话,但是我不但不感恩,还尽量避开她,因为她让我想到我的背叛,我想象着如果她今天死去,或者明天,那我是不是自己先把自己干掉算了?嗯,我不是坏人,只是我心里太沉重了,胸口这里,他说着,往自己胸膛上狠狠打了一拳,这里面有些黑色的小东西,它们钻进了我的心脏。有时我察觉不到它们,没错,几个月过去之后,我开始相信有什么把它们杀死了,我是个自由的人了,然后它们重又出现了,又开始进攻我的心,比以前更强大,甚至更恶毒。我想把它们淹死,在啤酒和威士忌里把这些杂种全淹死,但它们肯定是游泳好手,会在我清醒之后疯狂地报复我。你永远也想象不到它们是怎么报复我的,你太年轻了。啊,只要她能再次开怀大笑,那她的眼睛就又会变得美丽动人,一切就都会好起来,只要我能想起她的名字,那我就会走最近的路回家,我要把她抱进怀里,流着泪请她原谅,我够男人,才会流泪,你可以相信我。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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