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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大少爷费心,我们母子三人就足够了。”沈玉贞冷冷的。
“晋萍说的对,还是让晋元送送你吧,老罗也一起去,路上也有个照应。”
罗遵宪这时候又变了主意。
沈玉贞狠狠的瞪了罗晋萍一眼,老罗是罗遵宪的心腹,他也跟着去意味着什么?可是罗遵宪的话等于决定了。
果然,一路上,沈玉贞和晋月晋萍坐轿车,罗晋元骑马,老罗则赶车,把杭州到丝镇的这一段路走得中规中矩。沈玉贞想跟罗晋元说句体己话也是不能的。心中不免嗟怨一回。
丝镇终于到了。
丝镇是因为有了丝而得名的。
本来杭嘉湖一带就是产丝绸的地方。只是因为丝镇那座弥陀山嫘祖泉的关系,使得这里产的生丝特别好,洁白匀净,少有断丝,是上等原料。每年的产丝季节,丝镇上行商如云,是远近闻名的通商大埠。镇上靠着丝绸发了家的不在少数,有着“四象八牛”的称呼。而罗家就是四象之首。
罗家的老宅本来只有两进四间,局促的不行,罗遵宪发了家之后,买了邻居家的地皮。扩建成了今日八进二百六十间的高宅深院,平日里,只有罗遵宪那爱念佛的百岁老母并老母的弟弟一家住着。罗遵宪对自己的舅舅很尊敬,不仅专门为他们辟出一座小院子,还把宅里的大小事物都交给自己的表弟齐天云打点。
所以,沈玉贞一行到的时候,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齐天云,还有齐天云的独女齐秀芬。
齐秀芬长得眉目清秀,匀称的身材,温和的样子。她给沈玉贞行了礼,马上拉住了晋月的手:“晋月妹妹,你怎么这么久不来,真是把我想坏了呢!”
晋月的表情本来是瑟缩的很,可是齐秀芬一如既往的样子,让她的心又宽慰了些,是的,这个地方,谁又知道她的劫难呢,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沈玉贞看得安慰了些,不觉对齐秀芬增添了不少好感。而齐天云的谦恭又给足了她的面子。一路上因为不能和罗晋元亲近的苦痛冲淡了不少:“表弟你何必那么客气呢,老太太近来可好?”
“托表嫂的福,老太太近来一切都好,听说你们要来,正在狮子堂等你们呢。“齐天云对这位比自己年纪小的表嫂恭敬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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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斋念佛的奶奶
“哪里哪里,表弟太客气了。秀芬这孩子好像比去年又长高了些,许婆家了没?”
一行人穿过中门,边走边聊。
“哎,”齐天云一声长叹,齐秀芬起先笑盈盈的脸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沈玉贞停下脚步,“这是怎么了?”
“孩子命苦啊,她母亲死的早,只留下她和她弟弟秀华。原来她是和东庄王秀才的公子定了娃娃亲的,哪知道那孩子福薄,去年冬染了肺痨,挨不到今年春上就死了。”
“啊呀,”沈玉贞叹息了一声。“这可不是望门寡吗?真真是老天弄人了。”
人的心理是奇怪的,遇到比自己女儿命运还惨的人,反而心情会好一点。这么一来,沈玉贞亲亲热热的拉过齐秀芬的手:“不过不要紧,谁说望门寡就不能嫁人了,过一两年,大妈妈给你去城里找一个。保管你以后的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
这一席话把齐秀芬说的又是害羞,又是高兴,不禁抿嘴笑了一下,又偷眼看了看罗晋元,后者看上去比去年愈发英俊了,只是表情严肃了点。除了刚才和齐天云见礼的时候说了些客套话,几乎一言不发。
说话间,众人来到了狮子堂。
狮子堂是罗遵宪为供养老母专门修建的院子,左边是佛堂,右边住着带发修行的尼僧。这会儿,老太太坐在中堂,望眼欲穿的盼着自己的孙女,孙子。活到老太太这个年纪,原就看淡了生死,偏生老太太又是个信佛的。除了关心自己的孩子辈,便没有什么了。早年,这位老太太远嫁到了徽州一个富商的家里,哪知道男人命短,族中又欺负人,不得不千里迢迢的回到了丝镇。好在老太太生在蚕乡,从小伺弄蚕丝惯了,靠着纺丝的手艺,又靠着娘家兄弟赁来的两间瓦房,硬是把罗遵宪养大了成人。起初,老太太并不希望罗遵宪有多大出息,让日子过的好起来,娶上媳妇过安稳日子,是她最大的目标,哪里知道儿子是那样的争气,不但挣回了大宅院,还在省城扎下了根。不仅扎下了根,还是省城首富。这么一来,老太太愈发相信是她天天诚心敬佛感动了佛,于是,佛事做的愈勤,狮子堂俨然成了半个尼姑庵。
“奶奶,奶奶!”一看到从小疼自己爱自己的奶奶,晋月就止不住的热泪盈眶了,她飞奔到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怀里去,这边老太太已经得知了发生在晋月身上的事,于是一阵肉啊心肝的,直叫的人心酸落泪。
沈玉贞被勾的也抽泣起来,齐秀芬也不免掉下泪来。罗晋元的心里一片黯然,只有齐天云忍不住劝道:“老太太,别太伤心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别哭坏了身子。”
老太太这才收了眼泪,婆媳俩各自见礼,罗晋元按照规矩给祖母磕了头。他和老太太的感情不如罗晋萍和老太太的好,不过老太太也是十分喜爱这个孙子。她见晋元穿着武官的补服,好不威武的样子,先就咧开了嘴:“罢了,罢了,晋元哪,你难得回来,是忘了我这个老太婆么?”
“奶奶,孙儿怎么能忘记你呢,实在是平时营里公事太忙,这才得了空呢。”
老太太摩挲着罗晋元的头顶,忽然想起一件事:“晋元哪,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的三弟都成了亲,你怎么还没动静呢?”
她看看沈玉贞,有些责怪的眼神。沈玉贞不由得低下头去。
“是孙儿自己不愿娶的。”
“这是什么话,这件事你爹你妈原就办的不好,怎么做哥哥的未娶,三弟倒先成了亲的。玉贞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虽说没有在肚子里过过,不过也有母子的名分,长幼有序这个道理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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