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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黛从刑部大狱被放了出来,刑远在牢门口等她。
好些时日未见,他削瘦得可怕。脸上、颈间、腕间手背,裸露的地方伤痕赫然可见。唐黛走近才看见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孩,他的唇干涸得似乎结了壳,开口时每一字都艰涩:“爷让我把它给你。”
唐黛将孩子接过来,它身上包着碎花的棉布,全身只露了一张小小的脸,此时睡得很香,时不时还轻哼一声。唐黛不知道这半个月它在寿王府是怎么过的,但它活着,这已经很好。
刑远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终是唤住她:“唐黛,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唐黛近乎漠然地看他,答得清晰:“不是。”
其实她自己也知道,以何馨的性子,若这个孩子不是她爱人的,她只会和它一起死。
抱着婴儿在长安街头漫无目的地晃了好一阵,直到怀里的婴儿醒转,睁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她。未足月的婴儿其实视力很差,它不可能看见什么。唐黛却觉得很挫败。
她入狱时身上有些银钱,但为防越狱自尽什么的,入狱时一并被人搜了去。那时候法制不健全,出狱也没有原物奉还一说——只好自认倒霉了。正所谓辛苦奋斗四五年,一关回到解放前。唐黛觉得甚是有理。
她现在是身无分文,浑身上下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是找不出来的。
她抱着小东西想了一阵,终是匆忙回转,去了寿王府。当时裕王不在府里,唐黛认定刑远初释,当会被留在府内恢复一段时间。
她便就是要找他,她来势汹汹,寿王府管家反倒是不敢怠慢,当下便请了刑侍卫大总管。刑远在后花园的小亭里见着她,他脸色并不好,看见她仿佛总是能想起何馨。
唐黛却很理直气壮:“先给我些钱!”
她说的是给,并没有说借。给这个字比之借,除了同是要将东西拿走以外,还有一个暗示——这些东西我是不会再还回来的。>_<
钱这东西,清高之人大多鄙视,古往今来关于金钱的醒世恒言可谓层出不穷,但是金钱的重要性却是一直在增加,从未被削弱。
唐黛要过饭,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滋味,她是没问题,吃个馊馒头也死不了人,可这小的它成么?
说这句话时她也很挫败,MB地想我唐黛穿越四五载,从头到尾尽要饭了!还糖袋呢,不如直接就叫失败好了!
好在她这次很是理直气壮,刑远只是问了一句:“要多少?”
唐黛想如果是在现代的话,保不准他会抽本支票薄撕下一张,把所有都填好,然后特牛气地说:“数字自己填!”
……==!
“总得先给我个二三十两吧。”唐黛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她需要一个地方先安顿下来,而浮云小筑,她却是不想再回去了。那里一草一木都如同软盘一样刻录了太多何馨的影子。昨日种种辟如昨日死,她不想住在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
刑远给了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二十几两银子,唐黛没有推辞,反正是小东西老子的东西,她拿得心安理得。
到午时之后,唐黛终于在长安街尽头转角处选中了一栋小楼,房东举家搬迁,急需出售,要价倒是不贵,仅五十五两银子。唐黛想着你丫不是要急售么,她有心趁人病要人命,一阵磨牙狠宰,房东以三十五两的跳楼价将小楼挥泪贱卖给了她。
大半天没吃东西,小家伙早已哭闹不休了,小楼里房东刚搬走不久,灶是齐备的,她十万火急地买了些花生、杏仁、核桃,又添了一只陶罐,自己的是不敢提了,先把它喂饱要紧。便在灶里生了火,往将陶罐添了水,将花生、杏仁、核桃仁煮烂,熬成一罐糊。又恐它噎着,将一块棉布洗净,将糊滤成汤喂它。
她本就是个笨手笨脚的,一通喂下来不是热了把人家烫着了就是多了把人家呛着了。它一直哭闹不休,唐黛也烦躁,恨不能就丢出去扔了,很是发了一阵脾气。
而待她发过了脾气,又觉得自己很不对,于是烦躁过了她还是只能硬缓过气儿来哄它,它是什么都不懂的,哪里不舒服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哭,脆弱得仿佛一捏就会碎似的。
抱着它绕着屋里转了老半天,它终于是睡着了。唐黛想把它放床上,然后发现床上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置办,如今这房屋空空荡荡。
她只得将它抱着,罐里的糊已经渐冷了,好在大热天她也必不在意,便就着罐吃了大半,勉强当晚饭了。
当晚,她抱着小东西找了一块原房主人搬家时遗落的床板,勉强靠着睡了一宿。夜间它哭闹了两次,兼之床板太硬,她老是被咯醒,听着窗外院子里风过槐树的声音,她竟然有些欣慰——原来不止碗豆公主的皮肤娇嫩,我唐黛皮肤也是不错的,看,我也会觉得咯得慌……==!
第二天,唐黛受不了了。她一身酸痛,蓬头垢面,吃的都好说,她照原样煮了一沙罐米糊将自己和小的那只都对付着喂饱了。问题在于这房里也没个梳子,她蓬头垢面,可要怎么出门?
这货泪了:“这地方咋连女牢也不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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