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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沈秋暝上下打量他，见他气色不错，显然最近未负重伤，不由欣然打趣，&ldo;老人家一向可好，身子骨可还硬朗？&rdo;

烟雨楼建于西湖之畔，轩窗外远眺而去，山外青山楼外楼、桥上残雪水底月尽收眼底。

忘尘叟朗笑道，&ldo;从表兄那里论起，沈兄还是我的师叔辈，若我是老人家，沈兄岂不是老妖怪？&rdo;

&ldo;谁叫你当初非要起这么个不伦不类、酸秀才似的诨名？&rdo;沈秋暝添满酒，反唇相讥，&ldo;对了，你近来都在洛京，突然驾临余杭，总不会就是图我这顿酒吧？&rdo;

他向龟公使个眼色，歌伎舞姬鱼贯而入，端的是越女如花，妖媚入骨。

沈秋暝与忘尘叟均惯了笑傲风月，年少轻狂之时更数次一同混迹烟花之地，对他喜好极为了解，他眼睛只微微一扫，便挑了其中一眼含春光、姿容风流的女子。

&ldo;越溪，且去陪贵客，伺候好了，大大有赏。&rdo;

那女子娉娉婷婷地款步而去，忘尘叟盯着她看了眼，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噙着一抹淡笑，&ldo;竟长了双桃花眼……&rdo;

沈秋暝无甚兴致，斜倚着轩窗自斟自饮，&ldo;若是喜欢，我替她赎了身赠你也是无妨。&rdo;

那女子见忘尘叟倜傥，又听闻此话不由面露喜色，更是殷勤，不了忘尘叟身形一闪，竟脱身而去，在沈秋暝身旁坐定。

见沈秋暝诧异神色，忘尘叟苦笑道，&ldo;如今我已浪子回头，招蜂引蝶之事更是不会再做。&rdo;

沈秋暝知他怕有要事相商，便摆摆手，遣散了一众艺伎。

忘尘叟舒了口气，坐直身子，&ldo;沈兄救命之恩，允怀从未敢忘，如今还情的机会可算是到了，&rdo;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罗帕，在沈秋暝眼前晃了晃，&ldo;日后若是有人追杀你，你就把这个给他们，到时候必可救你一命。&rdo;

他说得神乎其神，平时又是个跌宕不羁的主，沈秋暝便当他是玩笑，一场宿醉之后立时把他那话忘去了九霄云外。

沈秋暝愣愣地坐着，可就从忘尘叟那几句语焉不详的暗示里要能想起什么，简直是天方夜谭。他蹑手蹑脚地起身，将袖中褡裢里细细翻找了一遍，终是在当时那件天青苏绣袍衫的袖袋里寻见了。对着烛火，他将那帕子颠来倒去地端详许久，硬是没看出半点异样。

&ldo;陈允怀那种消息贩子，卖的也多是阴私机密之事，这帕子怕是矾书。&rdo;张知妄不知何时醒了，头枕在臂上，慵慵地看着他。

沈秋暝将帕子叠了三四道，小心翼翼地收好，&ldo;你早知此事？&rdo;

张知妄摇头，&ldo;上月二十，我突然收到陈允怀传书，信中说你危在旦夕，正好派中亦是生变，无可奈何之下，我便想了这个法子。&rdo;

不愿成为朝堂争斗的棋子，更不想为叛军所用，故而宁愿率全派弟子弃山而走，这倒像是张知妄做的出的事。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不战而走以求全卒，果有大将之风。

&ldo;我仍有一事不明，&rdo;沈秋暝沉吟片刻，抬眸看他，&ldo;若是要接应我，任意一个武艺高强的派中弟子都可胜任，何须掌门亲至？&rdo;

张知妄深深看他，&ldo;你便当是师尊遗命，我不得不从好了。&rdo;

第24章多少人间狭路偏

第二日起身，客栈伙计果然牵来两匹良马，膘肥体壮、鬃毛飞扬，一看便是难得的千里神驹。掌柜出来送行，张知妄与他寒暄几句，便率先胯上那匹青骢，将另一匹白马留给沈秋暝。

白马雕鞍，玉带轻裘，沈秋暝本就出身世家，又年少华美，在利州这般的穷乡僻壤称得上无比出挑，道边的贩夫走卒、车中的夫人小姐无不向他看上几眼、赞上几句。

张知妄策马上去，与他并辔而行，口中悠悠吟道，&ldo;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rdo;

沈秋暝心中自得，面上却是一派淡然，&ldo;这些市井俗人凑热闹也就罢了，师兄乃修道之人又如何不知，纵倾城之貌亦有红颜白发之日，大丈夫纵横于世，何必在意区区皮相？&rdo;

张知妄瞥他一眼，肃然道，&ldo;师弟虽是俗家弟子，于道法亦如此精通甚是难得。皮相之说，我亦深以为然。&rdo;

&ldo;哦？&rdo;沈秋暝兴致缺缺，显然对参禅悟道头大得很。

张知妄端坐于马上，宝相庄严，疾风掠起他白色袍衫，衣袂飘飘，倒真的有几分遁世真人的意味。&ldo;师弟可知皮相、肉相与骨相？&rdo;

&ldo;愿闻其详。&rdo;

&ldo;我曾以为师弟最擅看相，&rdo;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张知妄侃侃道来，&ldo;香肌玉肤、色如春花，指的便是皮相，美则美矣，然而无精无神、流于浮华，越之郑旦、晋之周小史为其中翘楚，算是美人之最末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可忠可奸，颠倒红尘，夏之褒姒、陈之韩子高都算作此类，算是二等美人。&rdo;

见沈秋暝呆愣不语，一副被他惊吓的模样，张知妄淡淡一笑，&ldo;方才那是徒有肉相，最高一等的美人便是神仙玉骨，欲描难写，尘寰中难以寻觅，譬如巫山神女、洛水之神。&rdo;

&ldo;师兄……&rdo;沈秋暝禁不住在马上长做了个揖，&ldo;师兄不仅武功盖世、道法高深，想不到于品味美人一道更是深藏不露，受师弟一拜。&rdo;

张知妄脸皮甚厚，&ldo;好说好说。&rdo;

沈秋暝诚恳道，&ldo;只是小弟并不记得藏经阁竟有此种风月书目，难不成是师尊给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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