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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胜利心中的那个委屈呵,真的没法子说。他感觉到自己比窦娥还要冤,掏尽三江水,也无法说得清自己的苦衷。
要不是为了你局长和你儿子塞过来的那么多私货,我怎么会把所有的‘农转非’指标全部吞光呢?如果不是那样的话,我又怎么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结果哩。最起码的来说,莘浩祥那个马屁精,肯定会是紧密跟随在自己屁.股后面摇尾巴的吧。
这话,他没有法子和自己的老大说,谁让人家比自己的官大哩。只是他内心积聚的怨气也很难散出去。越想越气,越想越亏。想到最后,他就十分郁闷的回了家。季胜利和老婆也说不上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酒浇愁,结果是愁没有解得掉,却反而来了个愁上加愁。
不怪他愁呀,已经定好的名单,一个也动不了。支队长那儿又没有办法能够疏通,他不知道如何了结这么一个烂摊子。喝到最后,就弄了一个酩酊大醉。一直到今天早晨,他还在打着如雷的鼾声,也就不能赶过来抢功劳啦。
世事总有例外。季胜利此时没有赶得过来,不代表他就不能在这个事件上插手。当然,这是天亮以后的事了。他不但是插了手,而且是狠狠地插了一把手。
派出所的审讯室里,那两个被查住的当事人,还是在坚持着自己原有的回答。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脸色开始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供销员说得可怜耶,带着哭声哀求说:“各位警察大叔,你们就行行好吧。送货是有规定时间的,如果延误了人家的要货时间,那可是打不完的官司哩。”
“呜呜,这可怎么是好呢?都怪我开错了路,才会出了这么大的事。”驾驶员一边哭,一边用头撞着墙。
对他们两人这样的表现,任笑天只是一笑置之。抓获的罪犯多了以后,看到的场景也就是五花八门。呼天抢地,痛不欲生,甚而是当场就要自杀的人,都曾经见识过不止一回。象这两个人的情形,在任笑天的眼中,演技还算不上高明。再说,电话已经给东山轴承厂所在地的警察局打了过去。是真是假,是对还是错,再过两个小时就可以见到分晓。
对两个人眼目下的表现,完全可以置若罔闻,不用当真。任笑天除了安排几个人在坚守岗位外,大部分人都已经被打回家休息。就连他自己,也早已跑得不见了人影。
上午十点钟,那两个人在审查室里怆天呼地的时候,所长季胜利到了所里上班。虽然宿酒未消,他不想让任笑天看笑话,不想丧失自己的威风,还是强打着精神到了办公室。
季胜利一到派出所,就看到院子里多了一些居民干部和保卫干事。作为一个大权独揽的所长,他当然会要查问个究竟,也跑到审讯室里去视察了一圈。看到有点睡眼惺忪的季所长出现在审讯室里,那个白净面孔的供销员,立即意识到这是个说话能管用的领导,突然往地上一跪,死命地叩起了头。
他在口中苦苦哀求道:“所长,你就做做好事吧。我们做工人的也不容易哩。误一天时间,又要扣工资,又要扣奖金,这日子可怎么过哩!”“我不活了。你们不让我送货,我就死在你们派出所啦。”头上已经撞出.血来的驾驶员,这时又是哭,又是闹,折腾得没个完。
听说是任笑天办的案子,季胜利直接的感觉就是不舒服。再看到对方伏在地上连连叩头,额头上都叩出了血,他就立时有了自己的想法。人家的身份、手续都没有问题,纯粹就是任笑天这兔崽子想要捞功劳哩。哼,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有句话说得好嘛。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既然任笑天要关人,我就给他捣蛋,让他空欢喜一场。不过,这种案件上的事,可不能瞎伸手。任笑天这兔崽子其他本事不好说,这破案的功夫上,还是有那么几把刷子的。我可不能闹出个笑话来,让他给抓.住了把柄。
季胜利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碰到这种涉及到罪与非罪的定性问题,习惯性的职业特点,还是让他会谨慎思考。就在他脸上阴晴不定,反复斟酌事情的利弊时,办公室里有人叫了起来:“东山省来了电话,你们谁来接呀?”
此时,任笑天并不在派出所。他看着一时也打不开僵局,反正向东山省警方查询的电话已经打了过去,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大事。八十年代的通讯,没有后世那么方便,先要让两地警察部门进行勾通,再找轴承厂查明有关情况,最快也得有个半天时间。
闲着也是闲着,任笑天觉得卡车上多出来的一块牌照,也是一个破绽。弄好了,说不定等不到东山的电话回过来,自己就能找到了突破口。审查上的事情,自然会有指导员在所里照料,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他打了个招呼,就忙着找交警系统去核查汽车牌照的事情了。
他不在场,能接电话的人当然是季胜利。起码来说,季所长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更何况,他急于了解第一手资料,才好确定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
“你们是文莱派出所吗?是的,你们要查的卡车是我们工厂的车,货也是我们的货。人嘛,当然也是我们的人喽。我们厂里送货,怎么会用其他单位的人呢?”电话是东山轴承厂供销科打来的,人家的答复简洁明快。
季胜利还是有点不放心,又疑问道:“货单上写的地点是燕京,你们的车子为什么不去燕京,反而往黄海方向去呢?”
“你问的这个事情,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一个供销员,其他人的送货情况也不知道。你们要是想再知道进一步的详细情况,那就必须要等到我们科长回来才行。”对方打电话的人,也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听到这样的答复,季胜利感觉到心中有了底。他一边喷着昨天还没有散掉的酒气,一边很是义愤填膺的说道:“搞什么搞哇,这还是我们人民的派出所吗?怎么能够这样做哩!人家有手续,有证明,能有什么问题?耽误了人家的生产,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放人,立即放人。有什么事情,你们让那个小兔崽子来找我说话。”
面对这样的突然变化,在场的人,都感觉到有点目瞪口呆。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差哩?心理上虽然有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但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有人在心中嘀咕道:任笑天也不是神仙,只是一个才参加工作不久的年青人,当然也会有出错的可能。也有人在皱眉头,事情怎么会出现了这么大的反差呢?
对于季胜利的决定,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人家厂方的电话说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儿嫌疑之处。破案不能靠赌气,讲究的是证据。既然已经有了最终结果,当然要坚决执行所长的决定,结案放人。马屁精莘浩祥的反应最快,立即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是季所长英明,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个冤案。快,你们的动作还不快一点。再拖下去,误了人家的事,你们帮着交罚金呀!”
有了莘浩祥这么一抬轿子,所长的指示立即得到了落实。两个被当作重大嫌疑犯的人,很快就被从审讯室里给放了出来。他们一边在口头上感激涕零,一边赶快登上了卡车,口头上不停地打招呼说:“交货时间已经到了,我们不能再有半点耽搁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就先走一步嘞。”
对于季胜利的决定,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有所异议。保卫干事老开就觉得疑点还没有完全搞得清楚,怎么能这样轻率地放人呢?他的性格直爽一点,赶忙把季所长拉到了一旁。
“季所长呵,不能这么轻率地放人。这事恐怕还是要再商量商量才好。即使要放人,最好也要等到任笑天回来,把情况完全弄清楚再做决定比较好。”老开的意思是想做点解释工作,让季胜利暂缓放人。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以后却更是激起了季胜利的怒火。这是什么话呀?好歹我也是个所长,难道还要看着那个兔崽子的眼色行.事吗?
“老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要做个什么决定,都要先向那个兔崽子报告不成?”季胜利的话很不好听,一下子就把老开给弄得下不了台,只能是讪讪而退。
大家虽然知道季胜利的做法急躁了一点,更知道所长与任笑天之间的不睦。既然老开已经不小心地触犯了禁忌,其他人也就不好再公开站出来进行阻止。而且莘浩祥已经出了拥护所长英明决定的呼声,更是不好再出不同的声音。
本来,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只是大家看到那两个人走得十分的慌忙,又有了新的想法。不要说参加询问的警察和保卫干事感觉到疑虑重重,就连没有多少文化的冯主任,也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头。
她的资格老,不需要看所长的脸色行.事。跑到季胜利的面前,非常直率地指责说:“季所长,不是我要说你呵。啧,你这事做得好象毛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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