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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焕笙见此人满脸垢污,嘴唇干裂,尽是血迹,双手指甲俱落,十指伤口淋漓,右手兀自死死抓着把断剑,不禁怜意徒生,抓住他一只手道:“别着急,没事了。”当下循着绳索,攀到了崖顶,道:“大家一起用力。”王、陆二人左右站着,准备待那人探出头时,抓他臂膀将他提上来,云焕笙三人合力,缓缓拉动绳索。
盏茶工夫,那人已探出头来,众人大喜,王陆二人急忙抓住他两臂,拉将上来,轻轻扶他靠在了青岩上,那人低垂面孔,乱发遮在脸上,陆吟霜小心翼翼的拨开乱发,露出来相貌,但满脸垢污,亦辨认不出。那人喘气如牛道:“谢、、谢”王叔明心头一震,仔细瞧了那人几眼,抽泣着说道:“爹,你是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那人激动万分而,脸上荡起欢悦之色,一把抓住王叔明道:“叔明,叔明,果真是你!”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昏厥过去。
碧落仙子道:“莫非这人就是蜀山太平门无极剑掌门王剑冲?”王叔明擦了把泪,点点头道:“正是家父。”玄明、云焕笙抢到近前,扶起王剑冲,一左一右,将真气源源输了过去。
王剑冲眼皮缓缓掠起,王叔明激动的叫道:“爹爹,你没事吧?”王剑冲微微笑了笑,气若游丝的说道:“爹是被姬如风打下深渊的,雪大侠只怕,只怕已、、”一语甫毕,又晕了过去,王叔明泣声道:“二位前辈,我爹怎么样?会不会有事?”玄明道:“少掌门切莫焦急,令尊身体虚脱,力乏体衰,休养多日,会有好转的。”云焕笙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扶王掌门下山瞧大夫要紧。”几人便急速向山下奔去。
王剑冲当时被打落悬崖,也是他命不该绝,正好掉落在了虬松枝上,他下坠力大,松枝折断,但坠势大减,他将手中断剑插入石壁,悬在了悬崖壁上,便缓缓攀爬,幸被云焕笙发觉,若非如此只怕他身体虚脱,无力攀附,又掉落下去。王剑冲筋疲力尽,眼前金星乱冒,于人容貌自是看不清晰,云焕笙给他帮绳索时听得云焕笙声音熟识,却未曾想到就是鼎鼎大名的南禅云焕笙。
到了小镇,大夫瞧过,开过药,疗养数日,王剑冲方悠悠转醒,一行人便将他送回了蜀山,云焕笙等三人盘桓数日,辞山而去,四下寻找雪长风下落,姬如风听闻此事,寻了个与雪长风身段相似之人,杀死后换过雪长风衣衫,丢在了小剑山低谷中,几人重到小剑山发现尸首,带回了蜀山,众人神伤不已,将雪长风尸首葬在了人为峰,王剑冲黯然神伤,时常攀上人为峰饮酒练剑,在雪长风坟前簌簌落泪。
且说虞正三人这一日已到了储龙镇十里亭,天气燥热,三人坐在十里亭纳凉。绝尘大师笑道:“如霜,你当真古灵精怪,骗得老衲将这套‘乾坤八卦步法’悉数传授给了正儿。”颜如霜扁扁嘴,轻嗔道:“大师,你怎么忘了昔日洞中之言了。”绝尘大师喝口酒,蓦然想起当日饮酒前,曾说虞正能饮够三碗之数,就收他为徒,但那之后谁也没提到过,绝尘大师自是淡忘了,此际被提起便淡然笑道:“看来老衲将这步法传给正儿,乃是应当应分了?”颜如霜道:“那当然了,出家人言而有信,不打诳语嘛。”绝尘大师道:“正儿,老衲虽传给了你这套步法,但你与老衲并无师徒之名,对外也莫讲此事。”虞正道:“正儿知道。”颜如霜满头雾水,问道:“大师,那是为什么?你名满天下,怎么不能说是你的徒弟呢?莫非怕虞大哥给你丢面子?”绝尘大师摇摇头道:“非也,至于原因老衲也不想再说了。”虞正道:“大师不必忧心,正儿不怕受牵连,事隔数十年,说不定她早淡忘了。”绝尘大师暗道:“碧落仙子生来命苦,自幼和兄长滕川生相依为命,兄妹情深,她岂会淡忘这段恩怨?”口中却道:“但愿如此。”三人休息片刻,便向镇上奔去。
镇上人如潮水,马若游龙,熙来攘往,极尽热闹,一切景象,正如虞正所期待的那样,思乡情结,悠悠然消淡殆尽,颜如霜笑道:“虞大哥,这么多天来,你今天笑的最为灿烂。”虞正道:“是啊,我自幼在这里长大,从没离开半步,这数月中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故里。如今梦还故乡,当然高兴了。”当即扬鞭策马,飞驰奔走。绝尘大师和颜如霜猛夹马腹,追将过去。
行了数里,已到家门前,门口“济世堂”的匾额歪斜脱落,门板半开着,虞正心中蹬的一跳,暗道:“这是怎么回事?匾额歪了,爹怎么不正过来?”当下翻身下马,发足奔了进去。绝尘大师和颜如霜瞧他这等焦急,不由淡然笑道:“离家才短短数月,一到家门就迫不及待的跑进去了。”二人翻下马背,齐肩进去了。
虞正奔到内堂,壁橱翻倒,药材散落一地,柜台桌面上赫然一个掌印,深透寸余,虞正暗吃一惊,心下如鹿乱撞,缓缓走到柜台上,摸了摸掌缘,但觉着手处光滑无阻,显然发掌之人,凭着深厚掌力透将下去,将桌面压下了手印。
绝尘大师、颜如霜奔将过来,瞧到内堂杂乱至极,不由一怔,道:“这是怎么了?”绝尘大师瞧到那个掌印,心头凛然,上前摸了摸,道:“留下此掌印之人功力浑厚,若然老衲没猜错,此人就是‘冥灵四鬼’中排行老大的陆一笑。”虞正惊道:“陆一笑?他是何人?”绝尘大师道:“陆一笑此人掌力刚猛,内功深湛。十九年前四人与你爹较武输了,便一直没有了讯息。”颜如霜道:“莫非他又重出江湖?上门找虞大侠比武?”虞正眉间重忧,极为担心父亲安危,蓦然想起了那把无坚不摧的宝剑,暗道:“莫不是那把剑引来了陆一笑?”当即发足奔到内屋,纵上房梁,梁上尘土遍布,仅方匣所占区域,毫无尘埃。虞正纵将下来暗道:“看来方匣取走不久。”便奔到了后院,四下杂乱,水缸崩裂,药水散落一地,一股浓浓的药材味弥漫在整个院中,周围寂静冷清,没有半点声响。
虞正疑虑剧增,不由泪水潸然落下,暗道:“院中杂乱,显然发生过打斗,那爹呢?”突然之间,听得有轻微的咚咚声响,虞正心弦一震,屏着呼吸,四下巡视,蓦然瞧到花树丛中,横放着块门板,门板微微抖动。虞正全身戒备,竖起手掌,轻声轻脚逼将过去,门板抖得更为厉害,虞正刚要掀开门板,嗡一声门板霍然跳起,虞正一掌拍下,喀喇一声,门板断裂,坠落在了旁边,但见花树角落中蜷缩着一人,此人全身抖动,双手紧紧抱着脑袋,好似遇到了极为惧骇之事。
正当此际,绝尘大师、颜如霜疾步奔了过来,那人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急忙向后蜷缩,颤声道:“别、、别、杀、、杀我。”虞正听着语音熟识,心头一震,问道:“你是谁?快说你是谁?”那人抱着脑袋,哪里回答?口中兀自叫着“别杀我”,虞正俯身下去,伸手要拉那人,颜如霜道:“虞大哥不可以,小心有诈。”虞正道:“他何等慌乱,怎么会有诈,放心吧。”
虞正拨开那人双手,见那人圆头虎脑,身材微宽,不正是自己思念多日的玩伴胖子?心下激动万分,捧住胖子双肩道:“胖子,怎么是你啊?你睁眼看看,我是虞正,我是虞正啊。”胖子挣开眼,瞧是虞正,脸上荡起层层笑意,蓦然间又消失殆尽,一把退开虞正,向后蜷缩,口中语无伦次的说道:“咱们虽是兄弟情深,但人鬼殊途,你做了鬼就去轮回投胎吧!别缠着我了。”
虞正抓过胖子道:“我不是鬼,我还好好活着呢。”胖子将信将疑,一摸虞正脸颊温热暖和,那里有半分冰凉之意?当即抱过虞正道:“你果真活着,我和虞叔叔寻你好些天,一点线索也没有,后来官府有人说你让飞天大盗杀死后,抛入了万丈深渊。”余人均想:“只怕是官府搜查无获,就编出了这等谎言,以欺乡民,博取清誉,以证官府中人并非不办实事。”
虞正推开胖子问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我爹呢?”胖子抽泣着说道:“今天上午来了好些江湖中人,逼问你爹要什么玄阴石?那些人不光功夫厉害,而且心狠手辣,虞叔叔被伤了好几处,鲜血渗出,染红了半个袍衣。”虞正听到父亲受伤,早已泣不成声,绝尘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颜如霜问道:“那虞大侠现在在那?”胖子见颜如霜花容貌美,宛如天仙,愣了半晌,方吞吞吐吐道:“他们都去万刃山了。”虞正自言自语道:“万刃山?”当即起身向外奔去,绝尘大师和颜如霜也随了出去,胖子兀自叫喊着虞正的名字。
三人跨上马背,扬鞭策马,向西奔去,万刃山在储龙镇西侧十里开外,此山高万刃,虽称不上凶险,但山上裂谷重重,沟壑万余,皆深不见底,一旦失足跌入,便即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马踏坦途,奋蹄急奔,此即已到山下,虞正等人弃马,循着羊肠小径奔将上去。
奔了十余里,隐隐间已听到兵刃交叠之声,仰头望去,只见半截塔身,傲然耸立,颜如霜道:“这山上怎么会有一座塔?”绝尘大师道:“这谁也不知道,数十年前这座山上平空竖起了这座宝塔,塔门沉重无比,多年来从无人推开过这道门。”颜如霜惊道:“有这么神奇?大师功力深厚,莫非也推它不开?”绝尘大师道:“十年前,老衲来此看过这座宝塔,石门上有佛祖封印,石门松动封印便毁,老衲出家之人,岂能毁掉佛门封印?能不能推开尚未可知。”
又行了数里,前方人群围拢,声势浩大,少也数十人众,三人发足奔将过去,透过人群,挤到了近前,喝彩声此消彼长,震耳欲聋。圈中两人正自激斗,一蓝袍之人,面色铁青,胡须盈盈,正是虞世南,他周身数处创伤,伤口时不时有血水渗出。另一人身宽体肥,面口狰狞,手舞长柄大刀,朝虞世南头顶劈落,虞世南手握三尺长的布囊,扬起一格,当的一声,却是金铁交鸣之声,原来布囊裹着的正是辟邪剑。胖汉子吹了吹胡须,喝道:“虞世南,莫非你还不肯出鞘?”虞世南道:“这把剑封鞘数十年之久,怎可轻易出鞘?”胖汉子怒道:“那老子就逼你出鞘,看你濒临生死,肯不肯出鞘。”手肘用力一沉,大刀在布囊上滑将下去,将布囊利出一条狭缝,露出了半个剑鞘,但见剑鞘呈金黄之色,鳞光闪闪,正镶着颗蓝色宝石,莹莹光亮,宛如一股清泉。
胖汉子瞧得两眼发直,贪婪的说道:“果真是把绝世宝剑,在你手中敛光封鞘,当真委屈它了,还是送给本大爷吧!”说着横刀一挑,虞世南闪身飘开丈余。胖汉子怒火旺炽,扬刀砍落,虞世南横剑一格,火星四溅,架住了大刀,胖汉子大喝一声,宛如平空一个焦雷,身子前倾,推着大刀压将过去,劲力泱泱,迫的虞世南连连败退,胖汉子徒然间猛一收刀,明光霍霍,横削向虞世南腰肋,虞世南心头凛然,赶忙向后退开,绕是身法矫捷,亦觉腹上丝丝凉意,低头一瞧,袍衣被拉开长长的口子,若非退得疾,只怕这一刀已将他开膛破肚了。
胖汉子大刀一挑,虞世南手臂麻酥,拿捏不住,布囊抛向半空,胖汉子纵身腾起,抓住了布囊,虞世南凌空去抢,胖汉子大刀一横,封住了去路,迫的虞世南反跃开来,胖汉子抓着布囊哈哈大笑起来。虞世南满面凄苦之情,瞧在虞正眼中滋味万千,忍不住胸口酸楚,泪水潸然,当时乍见父亲之际,心下汹涌澎湃,竟不知以何种方式拜见父亲,此际见父亲宝剑被人抢夺,不由万分盛怒,拔身穿过人群,形如鬼魅,跃入圈中,向布囊抓落。
众人瞧到人群中乍然穿出名少年,不由惊诧万分,将目光投向虞正,“这人是谁?”“这少年真狂,敢于殷老大争剑!”“殷老大,杀死他!”“这少年果真有胆识!”、、、、诸如此类言语,层出不穷。
虞正背向着虞世南,虞世南觉得来人背影熟识,暗道:“这少年胆识过人,竟敢为我出头,不愧是少年英雄!殷老大刀法精湛,力大无比,他若被殷老大伤到,我于心何忍?”当下高声道:“小兄弟,|Qī…shu…ωang|你的好意,虞某心领了,你快退下。”纵身腾起,伸手抓向殷老大,殷老大见来人是名少年,心下一怔,竟忘记了出招,此际掌风肃然,虞世南掌势已在毫厘之间,殷老大暴喝一声,右手舞刀,向虞世南手指削去,刀风呼呼,立时而来,虞正反掌一封,内劲吐出,一股强劲迎刀直出,另一股绵劲迫向虞世南,虞正高声道:“虞大侠退后。”,虞世南被迫的飘开丈余,方自站定,而殷老大大刀震颤,激的臂膀麻酥,惊咦一声,脚步踉跄,跌了出去。
众人惊呼一声,想不到这少年区区一掌,既用绵劲迫开了虞世南,又用强劲震开了殷老大,此际无不翘指赞叹。
虞正欺身直进,探手抓住了布囊一端,将内劲透入剑身,殷老大蓦然受激,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果真有两下子。”当即内劲倾吐,两股内劲激荡,嗤嗤声响,布囊爆裂,辟邪剑裸露出来,金光闪动,宝石莹莹。殷老大手抓的正是剑柄,当下满面欢色,用力一拔,剑出三分,但见剑身明亮,锋利至极,惹得群情耸动,无不想得到这把剑。虞正默运玄功,殷老大顿觉吸附力极强,嗞一声宝剑敛光入鞘,殷老大怒火旺炽,扬刀劈来,虞正两指夹住刀刃,拿得极为结实,殷老大用力收刀,仿佛有黏力一般,竞挣脱不开,不由心下惶然,汗珠滚落,而虞正面色如常,毫不吃力。殷老大暗道:“这小子是何方神圣?怎的会有这么浑厚的功力?”虞正道:“你想要刀,那在下就给你,接好了。”用力一弹,万钧之力挥出,大刀嗡嗡震颤,霍然倒飞出去,刀柄撞在殷老大胸口,直将他撞得跌出丈远。
虞正转身跪到虞世南脚下,将剑端在手中,道:“正儿,拜见爹爹。正儿不孝,让爹爹受苦了。”虞世南在虞正转身之际,如遭雷击,险些惊跳起来,此际愣了半晌,方回过神来,一把扶起虞正,激动的说道:“正儿,当真是你么?爹不是在做梦?真的是你回来了?”虞正哭泣道:“是正儿回来了,正儿不孝,让爹牵挂了。”虞世南端详着虞正,心下喜不胜收,道:“正儿,你拥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一定经历了不少险恶之事吧?”虞正心潮澎湃,点了点头,一把搂住了虞世南。众人惊诧不已,想不到这小年竟然是虞世南的儿子。
殷老大被虞正弹出的大刀,撞倒在地,觉得大失面子,此际怒不可遏,横刀指着虞正,喝道:“小子,方才老子多方承让,才着了你的道,有胆识跟老子再过几招如何?”颜如霜道:“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虞大哥才几招就把你打的素面朝天,还敢舞动大刀,妄称挑战,我看你回去练个十年八载,也不是虞大哥对手。”人群中资历深沉之人,已然看出殷老大决然不是对手,此际点头称是,殷老大听到闲言碎语,更是怒火旺炽,气塞满膛,横刀指向颜如霜道:“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此胡言乱语,老子先将你劈成两半。”说着挥刀劈将下来。
绝尘大师横身挺出,曲指弹在刀刃上,波的一声,刀刃立时一个缺口,殷老大臂膀麻酥,竟拿捏不住,当啷一声,大刀坠到了地上,众人一惊,将目光投将过来,见绝尘大师一身旧僧袍,头顶戒疤,腰系酒葫芦,不由费解:“这人既已受戒,当是寺中高僧,何以带有酒葫芦?莫非是个假和尚?”殷老大吞吐道:“哪、、里来、、的秃驴、、敢、、敢拦、、大爷,你、、你找死。”绝尘大师合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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