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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第1页）

沈泽棠笑着看他，绾浅蓝巾，穿一身玉色直裰，长眉俊目，鼻梁挺直，薄唇微弯，盒里的点心并未怎么动过，即晓得他并不爱吃。

再观冯舜钰，着水清色直裰，绾四方巾，衬的肌肤分外柔腻，眼眸总凝着汪水儿化不开，嫣红小嘴正微开微阖，暗戳戳伸手又悄拿了块，吃得很开心，很有些天然憨媚的样儿。

上趟在孔庙面聊，瞧她拣的几样素果儿，便晓她口味，果然是没错的。

&ldo;老师这是要带我俩去哪里？&rdo;冯双林挺自在的问，难得他在人前不拘束，舜钰正吃着，心一提，竖起耳细听。

沈泽棠慢慢道：&ldo;朝堂之上言官谏诤，京城各众狎玩优童、龙阳断袖日趋盛行，皇上有心矫正风气。我听闻像姑堂聚集于粉坊街、樱桃斜街及广福街三角处，那里胡同众多，尤以胭脂胡同及李纱帽胡同处为最，五、十步即一个优童下处。今带你俩同去，权当历事。&rdo;

&ldo;老师作何只带我与凤九，崔忠献及徐蓝怎不叫上？&rdo;冯双林有些疑惑。

沈泽棠笑了笑：&ldo;崔忠献为高丽质子，怕教坏他。徐蓝又太过正直。&rdo;说着目光落在冯舜钰脸上，夹含一抹洞察明悉的犀利。

冯舜钰心一跳，哪想他却又极快的收回视线，用手揉着眉间倦色，嗓音很慵懒：&ldo;我想歇会儿，到了记得叫醒我。&rdo;即微阖起双眸，静静地养神。

过了会儿，舜钰拈起酥油泡螺，想想递冯双林眼前，轻声低语：&ldo;最后一块，你不尝尝？是宝庆名铺制的呢，味道极赞。&rdo;

冯双林有些忍无可忍，指指去了大半盒的糕点：&ldo;冯舜钰你是有多馋？打小就没吃过这些么？&rdo;

&ldo;是没吃过！&rdo;舜钰一撇嘴儿，说的理直气壮：&ldo;我来自肃州小吏家，食得简朴。&rdo;

更况这般名贵的糕点，沈泽棠不吃，冯双林他也不动，浪费了实在可惜。

冯双林被堵的语塞，转头不想理她，掀起窗帘儿，天空有片朵阴云浮游。

&ldo;你能不能小点声。&rdo;半晌，他蹙眉回头，颇不耐烦的语气：&ldo;老师疲累的很，你勿要吵醒他。&rdo;

瞧那饱满的双颊，跟个小松鼠似的，叽叽咕咕个不住。

冯舜钰顿了顿，小嘴儿含住，摒着不蠕，稍顷，沙沙咀嚼声由小渐大，比前时愈发地响，似故意要气死他。

冯双林板起脸来，目光沉沉地看向她，怒其不争。

有风顺着帘缝溜进来，舆内的闷热悄悄打散了，沈泽棠的衣襟被吹地微微拂动，不知何时起，他的唇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

马车行至粉坊街，赶车的老汉嘴里&ldo;得得于于&rdo;停下，那胡同阡陌纵横若棋盘，步行而进方可。

沈泽棠走在双冯之间，沈桓则尾随在后。

甜水胡同一条青石板路晒得苍白，两边皆是妓楼娼寮，娼云髻高梳，插满珠翠，描眉抹粉大红嘴唇，艳俗衫子半阖半解，露出白脯儿，扎系两条薄透裤腿，有搬条长凳坐在门前，翘起金莲小脚摆弄，有歪倚在门边，懒得说话，只&ldo;扑扑&rdo;吐着瓜子壳儿。前前后后人迹寥寥，十分的冷清。

一是未到时辰，二是被下作的优童抢得没生意做。

忽瞧到过来三四人，中间男子身影高大清梧，貌隽逸温善，背手慢慢走着，十分的儒雅。

而两边的锦衣华服少年，乍看以为是优童，恨不得扒他们的皮，再瞧却是认错，妓娼目光可毒辣，是干干净净的儒生哩，都能闻到满身的书香味儿，哪是优童庸俗的脂粉味可拟比。

忙挺起高高的胸脯，把手里绣牡丹的红帕子，忽长忽短的甩着撩拨，拼命的想勾那几人的魂魄沉沦，嘴里娇娇痴痴的叠声唤：&ldo;爷们莫走，来奴这里享透风流，十八般武艺，怎样都行，保准你们得趣，再舍不得走哩。&rdo;

&ldo;小书生勿脸红，姐姐教你们怎么耍乐子，保准以后就是脂粉中行走的莽英雄。&rdo;

&ldo;……！&rdo;

沈泽棠同冯双林面不改色，很是平静的前行，舜钰闻着那帕子飘来的香风及阵阵狐骚味儿，胃里倒海翻江的想呕，忽见个街边丰满的娼妇，似要朝她冲来，唬得一把攥住沈泽棠的胳臂。

第壹贰叁章察优童

沈泽棠微愣后笑了，倒任她抓着自个胳臂，低声道：&ldo;不用怕，各行各道生存皆有规矩，这里亦如此，买春客挑拣谁就是谁的客，最忌上前哄抢或生拉硬拽，否则在这里无法容身。&rdo;

倒懂得颇多呢！舜钰松开手，抬头看了他一眼。

沈泽棠抿抿唇瓣：&ldo;听旁人说的，我不来这里。&rdo;

舜钰心里有些奇怪，其实他来不来，于自己无关的！

却见得那丰满娼妇从她眼前晃着白脯儿，颠颠颤颤跑过，至街心间，一把拎起个纤细身子后颈裳领，抬起胖肉手兜头一巴掌，骂道：&ldo;打死你个粪门里讨生活的，胆子大哩，敢到这里抢客！&rdo;

舜钰定睛望着，原来被打的是个十二三龄男童，却学妇人妆束，挽髻簪花，穿石榴红裙，打的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不慎跌落只绣鸳鸯红鞋，被另个凑围上瞧热闹的娼妇踢远，咕溜翻来捣去，掉进臭水沟里，浮游而去。

那男童嘴里犹逞能：&ldo;只是打此道过，狐骚怪味的娼妇你慌什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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