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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金牌销售（第1页）

从看鱼人的住船离开时，阮奇的鱼篓里又多了三斤鲫鱼、两只甲鱼。甲鱼这种东西，要是放在十年以后，价格会迎来一波疯涨，每斤可以卖到300元往上。但在1980年，甲鱼不值钱，就算拿到城里去卖，一斤最多也就卖2块钱。上哪说理去？阮奇着急用钱，他得趁早把鱼带到白马市里去。白马市市区和青牛村之间相隔六十里地，要是能找辆货车捎一程，也就是一个小时的事。但队里一共只有一台拖拉机，大队书记像亲儿子似地伺候着，怎么舍得给他用？所以，阮奇只能靠11路公共汽车，单程就得走五六个小时。对韩妤的歉疚给阮奇打满了鸡血，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困。等他走到白马市，时间已经十点多了。比起他之前生活的时代，这里没有摩天大楼，也没有车水马龙，但却朴实无华得让人感到亲切。工厂的大烟囱冒着烟，夹杂着青年工人们响亮的劳动号子：“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1980年，地摊经济的春风还没有吹开，街上几乎没有小商小贩的身影。阮奇决心抢在别人之前，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他略微思考了一下，迈步朝市自行车二厂边上的家属院走去。之所以选择家属院作为自己的摆摊地点，也是考虑到潜在顾客的购买力。那个年代，白马市的普通工人一个月至少能拿到30元钱，是实打实的高收入群体！想明白了这些，阮奇在家属院门口把竹篓放下，席地而坐。过了不到五分钟，第一位顾客出现了！一个穿着鲜艳的“的确良”外套的年轻妇女，好奇地凑了过来。阮奇眼睛一亮！那个年代，“的确良”刚刚风靡起来，价格也比普通棉布贵得多。眼前这个人，竟然舍得穿着它出街，可见家境一定不错。“师傅，请问你这鱼……”女顾客欲言又止。“这些都是刚捞起来的鲫鱼，新鲜着呢！”

阮奇从竹篓里抓出一条，热情地说，“大姐你看看，要是不好，我白送你！”

女顾客仔细端详了几眼，嗯，确实很鲜！“这鱼什么价？”

她又问道。国营商店里的鲫鱼1块8毛一斤，还要两张鱼票。女顾客想替丈夫加加餐，却又担心价格自己无法承受。但阮奇的回答却让她大吃一惊。“大姐，我老实和你说。”

阮奇一本正经地说，“我是附近村子里的渔民，昨天晚上一把鱼捞起来就往这儿赶，也就刚刚才到，还没开张呢！你要是想买，我就按1块5毛一斤卖给你，你想买几斤？”

“好……谢谢你啊……”女顾客反而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我先拿两斤吧！”

阮奇走得匆忙，没有带秤，好在女顾客随身带了弹簧钩秤，阮奇就照着两斤半给她拿了三条鱼。“小师傅，你做生意可真实诚。”

女顾客笑了，“村里到这儿这么远，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阮奇摆摆手，“昨儿出门之前，我老婆给我炖了一锅甲鱼汤，到现在都精神着呢！”

绕了一大圈，阮奇终于说到重点了。不出他所料，女顾客愣了一下：“甲鱼……这么管用啊？”

“那当然了！”

阮奇诚恳地说，“我常听人说，甲鱼能补肾健骨、滋阴壮阳、补气益中。本来我还不信，但我老婆三天两头地给我炖甲鱼汤，现在孩子都生了俩了！大姐，咱家大哥平时工作很累吧？我这儿还剩两只甲鱼，两块钱一只，要么你拿一只，替他改善改善伙食？”

好了，话说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如果再细说，就有耍流氓的嫌疑，反而招人反感。女顾客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默默接过甲鱼放进篮子，递给阮奇五块钱。送走了出手阔绰的大姐，又来了几个老大妈。他们对鱼的品质和价格都很满意，也为阮奇热情的服务态度所感动，把剩下的十来斤鱼和那只甲鱼都包圆了。阮奇也没让她们失望，每个人都多给了些。“小伙子，你这个人真的蛮好的哦！”

一位大妈临走前还不忘夸他两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依我看，国营商店怕是要不行喽！哎，你结婚了没有，用不用我替你介绍对象？”

她何出此言呢？那是因为，国营商店的售货员都自带编制，是人们心中当之无愧的金饭碗。他们往往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待顾客态度蛮横，即使后来商店里挂上“不许打骂顾客”的标语，情况也没有得到根本性好转。眼前这位老大妈，就不止一次被他们气得够呛，却又不敢得罪他们，只能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我有老婆了，谢谢大妈！”

阮奇礼貌地向她鞠了一躬，“我一定继续努力，为社会作贡献！”

这第一趟摆摊之行，阮奇净赚20块5毛钱。比在水产大队干一个月拿的还多。他开心极了，想立刻去见韩妤，告诉她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了。但在这之前，他要让自己的诚意再显得足一些。自己以前从来没往家里带过钱，现在赚到了第一桶金，怎么着都得表示表示吧？刚好国营商店也不远，去看看呗！虽然八十年代的物质生活还比较匮乏，但是国营商店里的商品却琳琅满目，种类齐全，丝毫不亚于二十年后的大超市。只是价格着实令人咋舌。阮奇转了好几圈，才挑了两斤上好的后臀肩肉、两斤标三大米和一件棉毛衫。还有两瓶保健黄酒，是带给丁老蔫的。回想起空荡荡的家，他又约了些酱油、盐和冰糖。收银台的售货员眯起眼睛打量着裤腿上满是淤泥的阮奇，音调里满是不高兴：“带钱了吗就拿这么多？一会儿你要是买不起，我还得都放回去，很辛苦的好吧？”

阮奇憨厚地笑道：“我要是拿不出钱，我给你赔礼道歉，帮你把东西放回原处。可我要是把钱拿出来了，你得替我把零头抹了，敢不敢打赌？”

售货员也是豪横惯了的主，看着眼前这一大堆东西，心说这些加一块怎么着也得十块钱，这一个乡巴佬还能舍得买大米？八成是看不懂价目表，来这里捣乱！“我有什么不敢？”

售货员拿出算盘，“你可瞧好了！”

两斤后臀肩2块6毛，两斤大米3毛4分，一件棉毛衫3块2毛，两瓶黄酒1块5毛，调味料拢共2块，加一起9块6毛。为啥少收了4分钱？那是售货员打赌输掉的零头。面对呆若木鸡的售货员，阮奇邪魅一笑，扬长而去！买这些已经差不多了，不然韩妤要嫌自己败家了。阮奇背着沉甸甸的竹篓，心里已经描绘出一个完美的追妻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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