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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幽暗不见光,然而从栏杆洒进的月光亦是可以让人看清房间的模样,那房间比起森邸任何一间房间都来得大,房间并不宽,反而是长不见底,地板也是木头製造,那老旧的地板一块又一块,此起彼落,之中不是有破了洞的,要不就是隆起了好大一块,要是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凹槽绊倒,然而长廊的两边虽然光靠月光也是足矣,但是两旁仍然摆放了好几座烛台,经过时间的摧残,那些烛台都歪歪斜斜的,要不就是连蜡烛都不见踪影,留下一座孤独的底盘。
真树停下了脚步,总觉得这地方令他印象有些深刻,他沉思了会儿,便看向久瑔的背影,再看向眼前那道无底的长廊,脑子中忽然窜起些什么──
『谁来……拜託谁来……救救我阿……救救我……千鹤姊姊──!』
倏地,真树感觉到原本冰冷的肌肤渐渐的发烫,直到开始成为一种让人痛苦的烧灼感,他紧闭双眼感觉到那痛楚仿若鑽进肌肤中,狠狠的火烤着自己的「内部」,五内如焚,他双脚没站稳就这么跌在地上,前方的久瑔回首看了他一眼,暗忖了句:「不愧是带有相同煞气的百鬼之王,连彼此的存在都能感觉的到……」煞气会互相牵引,就像真树和杉择村的煞气互相融合一样,这杉泽村中自然也是存有当年风太的煞气,因此透过煞气,带有相同煞气的真树亦能感受的风太的力量,甚至是他的记忆。
他看着真树不断颤抖的模样,忽然走向他,大掌往他头顶一拍,真树混沌的双眸却也在一瞬间明亮起来,原本紧紧掐着自己手臂的指间也松了下来,嘴里囁囁嚅嚅着:「火烧……森邸……不、不对,我不是风太……」
久瑔见真树脸上有些恐惧,便说:「你的煞气正在增加,若有不慎恐怕是要丧心病狂。」
真数不语,顰眉低守着地板上,似乎对于方才所见还心有馀悸,处于身心交瘁状态下的真树,此时的意念更是薄弱,稍有负面的能量靠近多半会失去理智,若不是有人在身旁提点,只怕是要走火入魔……
久瑔抿嘴一笑,而他知道要让这少年丧心病狂其实并不难,但那却也不是他最终的目的,于是他摇了摇头便继续引领着真树前往封印之地。
长廊的底端迎接而来的又是一道被绑上锁链的门,这门上亦是无处不贴满了符咒,然而门上多了喷溅的血跡却更添增了一份毛骨悚然,对于煞气极其敏感的真树在一靠近那门的同时却也感觉到一股强势的压迫感,彷彿自己的颈间正被人紧紧的掐住,每一吸气、吐气都比平常来得紊乱许多,甚至越来越急促。
久瑔在门口停了下来,回首便问:「我相信你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佈局,或许你真的是无路可走了,但是你愿意跳到这陷阱中的原因应该不单单只是绝望吧……」
只见真树怔愣了一会儿,嘴角竟然浮起一丝冷笑,用着低沉的嗓子说:「你也是人类口中所说的『妖怪』吧,即便是神也是一样的,同样身为妖怪应该都能理解永远只能是一个人的痛苦吧?只因为我们不死不老,甚至被视为异类。」真树乜了久瑔一眼,便想起了丑时之女的话──这世界上最悲惨的就是一个人活着,不论是人是鬼,都没人想被留下。
──反正横竖都死不了,也已经是个怪物,那不如就尽自己的全力想想自己能替他人做些什么吧,如果今天自己的愚昧之举或是一时的衝动害了自己,反而帮助了其他落难的人,他也觉得无所谓,只是打从内心发出的惻隐之心让他无法作壁上观,即使这是什么诡局也一样,他也答应过佳奈她们会尽全力的,即使被丑时之女警告了,他也甘愿当个横衝直撞的傻子。
「而你的煞气也有一半早已与杉泽村融合,必然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吧?」久瑔思忖,那双锋利的眼睛不只是看上去锐不可挡,他确实也是能够看穿真树的心思,连口中吐出的语言也是一针见血。
真树不语,有人说活得久就跟老狐狸一样,而久瑔正是那口蜜腹剑,表面总能将话说得天花乱坠,私底下却是步步细心策划的人,这样的角色恐怕只能用步步为营这方法对待了!但现在,就连真树小心翼翼的不想露出马脚,在久瑔面前却还是什么都藏不住。
「不想危害人类……你是想说这也是妖怪的本性?」久瑔暗示着。
「不,这是人的本性。」真树莞尔。
久瑔轻笑,袖子向侧一挥,门上的锁链也一一落下,那银白色的头发也随之起舞,堪比夜中的月亮,甚至更为剔透,让真树產生了走在自己前方的是银佑的幻觉,「莫要再被煞气影响。」久瑔语气冷漠依然,真树吃力的咬着嘴唇,紧紧尾随其后。
门后的房间更为隐密,整间房间都被贴满了符咒,而且连个窗子都没有,几十年来房间中早已长满了霉菌以及青苔,久瑔左掌散发着月白微光,房间内只有这道微弱的光源,却足以让人分清方位,特别引人注意的便是房间中间那一座外观奇特的神坛,神坛两旁尽是符咒,甚至还有些法器,神坛的中央摆着的是一颗晶莹剔透的云青色珠子,那球上缠绕着数不清的符咒,当真树跟着久瑔一起接近那珠子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这法器中封印的正是那叫作风太的少年。」久瑔转身,两眼直勾勾的看向真树,「怨恨、孤寂、悲痛……充满了整个村子,如果你想要阻止自己体内的煞气与村子融合,那么就试着解放风太的灵魂吧。」此话一落,那珠子的光芒竟然从原本黯淡的模样渐渐转为明亮,诡异的却是那珠子正嗡嗡作响,彷彿滴咕些什么。
『汝负我命……经百千劫……常在生死……常在缠缚……』那声音十分微弱,然而真树却也听得出来这珠子所说的话和千鹤说的一模一样,甚至和杉泽村那些排在河流旁等着被火焚烧的死人毫无二致,这村子确实被风太的怨气影响了。
──你辜负了我的期待与恩情,这是我一生中註定的命运,因为那是我过去生亏欠你的,这辈子就只好还债了,因为这样的因缘,经过百千劫都常在生死六道轮回里,你对我的怜爱,我对你的不捨,因为这样的恩爱因缘,所以百千劫都是这样的重蹈覆辙,互相牵绊。
听闻这句话的久瑔露出不好色的神情,口中却只是淡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呵呵,是多么残忍却又是多么安慰人?」
真树愣了许久,只觉得有什么酸楚楚的溜上心头,他略懂那话的意思,所谓一报还一报,以是因缘,业果相续,今日你怎么对待他人也休想自己日后会有好日子过,即便今世不然,下一世也不得好过。
到头来是得是失,无可奈何却也能说是患得患失,到头来是福又是祸一切都不能强求,人与人之间本是互相牵绊互相影响,要乐观的说「顺天而为」那也只能说是过分消极,有些东西挣不上,难道就真的成天守株待兔,什么也不做却妄想着那东西终有一日会落入自己手中?
久瑔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脸上一阵悵然,便说:「求而不得,便要更努力、更迈力的去求取……」
真树看着自己的手掌这也发出了青白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光半晌,便清楚眼前的风太想要求取些什么……
剎那间,方才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真树下意识的回首过去,却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那人上气不接上气,步调甚为凌乱,一看到真树便露出担忧又欣喜的神情,开口大喊:「真树──!」后方跟上的那几人亦是气喘如牛,一个个看到真树后便也展露出笑顏,他们就这么面面相覷,真树反而是蹙眉,很是疑惑地开口:「诚……你们究竟是从何得知我在这里的?」
身体中的气息开始紊乱,原本稍微感到温暖的身子却又变得更加冰冷,他知道煞气又因为自己心念而被催化。
──不想再失去理智。
花梨奔跑上前,经过英一的时后甚至擦过了他的手,英一伸手想要将衝动的花梨揽回自己身边却为时已晚,花梨一边跑着一边大喊:「是一个叫做久瑔的犬神告诉我们的,这一切都是骗局,快跟我们回去吧!」然而当真树听到久瑔这两字的同时,他吃惊的再次回首想要看身后久瑔的神情,只见当他头回到一半的同时,有什么东西狠狠的往他的腹部穿刺而过,他乾呕了一声,鲜血就这么喷溅在地上,视线模模糊糊的转移到自己的腹部,才发现从那儿竟然被一隻巨大的妖怪手贯穿而过,当花梨看到这一幕却是更为慌张的上前想要帮助真树,怎样也没料到那巨手一个转弯,接着从花梨的胸口穿透了过去,花梨瞪大了双眼,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只有血色在自己眼前转旋着,没一会儿便四肢无力,那巨手见状便狠狠的将她的身子甩开,便缩了回去。
啪嚓的一声,那摆在神坛上的珠子碎裂成两半,一道黑色光线就这么往真树的身子直衝而去。
「花……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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