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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沈秋暝茫然四顾，滔滔江水奔腾不息，&ldo;你不觉得怪么？就算是留了空明子师叔镇守本派，其余人等全部北上长安，鹤鸣也绝不至于如此空寂。&rdo;

他所言非虚，如今的鹤鸣山如同空山孤城一般，不仅不见派中弟子，甚至连左近的农户都人间蒸发。

&ldo;你留在此地等我。&rdo;沈秋暝交待了一句，便提气向妙高峰而去，谢恒言看着他远去背影，眉头紧锁，最终还是发足追去。

只见沈秋暝站在一破落农家之外，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肃然，谢恒言在他身后百步停下，脸上亦是惊疑不定。

&ldo;突然发现师侄的轻身功夫很是不错，&rdo;沈秋暝背对着他，陡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ldo;时不我与，派中怕是出了大事，若是为了我拖累全派，我沈某百死亦难赎此罪。&rdo;

谢恒言讷讷道，&ldo;师叔怎知派中……&rdo;

沈秋暝摆摆手，&ldo;我记得当年玄明子师叔曾在十方堂后院置过几柄竹筏，咱们去碰碰运气。&rdo;他以余光瞥过去，谢恒言不自然地笑了笑，仿似舒了口气。

山脚下的十方堂亦是一片死寂，沈秋暝熟门熟路地找到了竹筏，满意地笑笑。他抬首瞥了眼天柱峰，扬了扬眉。

&ldo;师叔？&rdo;谢恒言心下惴惴。

沈秋暝却不看他，只淡淡道，&ldo;随我来。&rdo;

两人抬着竹筏向着天柱峰脚奔去，沈秋暝疾步如飞，谢恒言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他正想开口让沈秋暝慢一些，耳边风声疾响，却见沈秋暝猛然拔剑，将一支流矢挑开。山上不知何时多了数百号人，各个都身强力壮，甚至有人还穿着铠甲。

&ldo;沈秋暝！&rdo;谢恒言慌乱道。

沈秋暝头也未回，&ldo;这条路你可比我熟多了，怎么走不用我提醒吧？&rdo;说罢，他一个猫腰便钻进了天谷洞。

半个时辰后，两人对坐在竹筏之上，均是衣衫半湿、狼狈不堪。

沈秋暝面沉如水，把玩着手中朱红剑穗。

谢恒言一派悠然，淡看两岸千篇一律的山景。

&ldo;这把剑我很喜欢，&rdo;沈秋暝突然道，&ldo;只不知道是师傅挑的还是你挑的？&rdo;

谢恒言看他，&ldo;这把剑和我所用之剑本是一对……&rdo;

&ldo;哦？&rdo;沈秋暝讽刺道，&ldo;和秋水剑是一对，想不到我这兵器来头倒是挺大，莫不是叫做春山剑吧？&rdo;

谢恒言摇头，&ldo;秋水剑不过是信物，我平素并不用它。这两把剑的来历师傅也不太清楚，只知是禅机道长于洞庭偶得……&rdo;

沈秋暝轻抚剑鞘，&ldo;云中。&rdo;

&ldo;正是，&rdo;谢恒言点头，&ldo;据传是楚国宝器，我那把名曰太一。&rdo;

沈秋暝点头，对着他笑了笑，猛然用剑鞘对其尾闾、百会二穴攻去，谢恒言眯起双眼，闪躲地左支右绌、极为狼狈。

&ldo;十年不见，竟是连缩骨功都练成了，&rdo;沈秋暝咬牙切齿，&ldo;张知妄！竟敢如此欺瞒于我，从今往后我与你势不两立！&rdo;

说罢，他手中之剑如疾风暴雨一般向&ldo;谢恒言&rdo;攻去，丝毫未留余地，&ldo;谢恒言&rdo;再无力招架，眼见退无可退，只好苦笑一声，竟是纵身一跃，直直向着江中坠去。

沈秋暝也不急，将手中云中剑收回剑鞘，冷眼站在筏上等着。

不多时，一只惨白如玉的手扒住竹筏，紧接着那手的主人也从水中冒出头来。

苍白脸孔，墨色长发，就连那双眼都是黑白分明，融入这水色山光之中，浑然一副水墨丹青‐‐正是阔别十年的张知妄。

两人一在筏上，一在水中，遥遥对视，仿佛朝夕相处十余日的不过是个陌路人，眼前他们才初初相遇。

不知过了多久，沈秋暝缓缓在筏上坐下，神情委顿。张知妄瞥他一眼，猛然跃出丈余，又如苍鹤般徐徐降至筏上，湿透衣衫甩出一串水迹。

沈秋暝却看得清楚，方才并无水痕，可见张知妄脚下不曾借力，绝非本门梯云纵。他惊疑不已地望向张知妄，却见后者方脱下外衫，周身湿透，精干身躯在白色中衣下若隐若现。沈秋暝侧过脸不再看他，又将自己外衫褪了扔过去。

似乎注意到他的疑惑，张知妄淡淡道，&ldo;和梯云纵有些像罢？有日我在留仙峰悟道，见云光开合，又想起梯云纵那招&lso;白云苍狗&rso;，便一时兴起，化用几式创了这个云笈步。&rdo;

他眉目疏淡，容光胜雪，沈秋暝如今已完全无法将他与那一路插科打诨、满脸堆笑的轻狂儒生想到一起。而此刻他更关心的，却是张知妄此举的用意。自下山以来，除去他二十岁冠礼那日，张知妄遣人捎来云中剑，之后便再无消息，而沈秋暝奉了唐照临之命，自出师后便也再未回山。悠悠十年寒暑，其间唐照临仙逝，张知妄继任，派中人事如今一概不知，就连眼前曾朝夕相处的师兄也变得面容模糊，看不真切。

&ldo;缩骨功极耗真气，难怪一路我试你内力均是平平，是我大意了。&rdo;沈秋暝撇撇嘴角，&ldo;不过敢问掌门，你我并非仇雠，在这等危急之时，易容已是多余，又何必缩骨？徒费内力不说，最终你还不是被我识破？&rdo;

张知妄点点头，&ldo;不错，确实多此一举。&rdo;见沈秋暝眼中寒光乍起，似是气结，他目光一暖，轻笑道，&ldo;不过我改换容貌身形，神态步法亦有不同，你竟还能认出我来，倒也是不易。&rdo;

沈秋暝哂道，&ldo;说句市井中的大俗话，你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出来。&rdo;说罢他微微一笑，竟还带着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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