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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第1页）

&ldo;别胡说了，孩子都让你教坏了。&rdo;恪宁嗔道。一手轻轻拍了他一下，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

&ldo;男孩子就是要调皮才对。&rdo;胤禛放下弘晖。小孩子一下蹦到母亲怀里。圆圆的小脸蛋笑得红扑扑。&ldo;额娘，要抱，抱抱。&rdo;恪宁抱起孩子亲了亲，又送到嬷嬷怀里。点头让她带孩子下去。这才回转身，牵了一下胤禛的衣袖。低声问：&ldo;十三弟那里怎样了?&rdo;

胤禛头一沉。屏息敛气道：&ldo;妃母那里不见好，躲不过就是这个月了。十三弟虽年幼，到底是聪明孩子。如今只是整日守着。一刻不肯离开。其他得倒也看不出什么。我却还是担心。&rdo;

美丽的后宫嫔妃，有多少在这样青春的年纪逝去。他们也是青春的。青春站在死亡面前是这样的无力和凄凉。面对死亡，成了皇族孩子的成人礼。

恪宁长出了一口气。远离那个皇宫的生活，真的很美好。她可以如自己心愿，花前月下，对酒当歌。只是，牵挂的人多了，到最后还是躲不开。她想起胤祥年幼顽皮的眼睛，如初起的晨星，散发着稚嫩又灼灼的光芒。让人止不住的怜爱和羡慕。他的母亲，又是这后宫里最美好苍白的一抹背影。因为那美好，结局是不忍逐读的悲凉。

炎热的北京城下起了小雨。缓解了多日的烦躁。寻常百姓的欢愉之声遮住了紫禁城的哀伤。那一天，胤祥的母亲去世。谥为敏妃。

胤禛把在丧礼哭晕过去的胤祥抱回来。孩子昏睡了一天一夜。他也一步不肯离开。渐渐到次日黄昏，才有了好转的迹象。恪宁端了汤药，一点点喂给他。胤祥几乎喝不下多少，又都吐了出来。

胤禛接过恪宁手里的药碗。兀自往嘴里送了一口。唬的恪宁忙要夺下来。胤禛摆摆手道：&ldo;太苦了，他喝不下去。就让他随心的难受吧，哭也好，总比憋着要强。&rdo;说着将碗撂在一边，坐在床头，轻轻抚着胤祥的额头。

&ldo;没事了，就快过去了。你不要吓唬哥。&rdo;

&ldo;别只是哽咽，大点声哭出来。胤祥，胤祥。&rdo;他笨拙的抱着弟弟，可是好像沉浸在更大悲痛中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他努力想要安慰的人，是他自己。

因为失去母亲的那种痛，他也曾经感受过吧。不是亲生却比亲生的母亲更加亲近和依赖的人。一样那么年轻，那么苍白，那么温柔，那么无奈的委曲求全活着的母亲。他们的母亲，像紫禁城的天空中黯淡的流云一样，在某个瞬间，静静的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可是母亲离开了，独自留下的孩子，要承受多少痛苦忍受多少艰难才能继续走下去。前路漫漫，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恪宁退出来的时候，轻轻掩上了门。有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的回想初次看到他的情景。安静，沉默，隐藏的很深的忧伤，很清瘦的身体和让人不敢亲近的神情。是不是第一次的时候，那种感觉，就和见到其他人不一样呢。因为在冷漠的表象之下，有着一颗难以言说的火热的心。因为掩盖起来，才更让人小心翼翼的想去接近。

因而，她见不得他伤心。

翌日，宫里来了人。恪宁还正纳闷间，外面跟着董嬷嬷进来的正是靓儿。

&ldo;呦!这不是乾清宫的红人儿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都要应承不起了。&rdo;恪宁说笑道。心里却明知她为什么而来。因为是老熟人总不见面，忍不住玩笑起来。

&ldo;你除了耍嘴，别的都不知晓吗?&rdo;靓儿脸一红，将恪宁手一拉道：&ldo;你这里是清净福地，全北京城不过只有这一处罢了。&rdo;说着眼向后一撇，恪宁会意，引着她向后面来。万福阁东厢是恪宁平素寝卧之处。靓儿随着她进来，尚未进门，已闻到一阵悠悠暗香，却并不像平日宫中常用的。气味飘忽不定，若隐若现。进得里面，只见屋内敞阔透亮。当地只摆了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案上几方宝砚，几部书而已。书架上皆满满累着书。七宝螺钿床上吊着水墨字画的帐子，放眼望去，甚是素净。

&ldo;你年纪轻轻，这里何妨多用些新鲜颜色的，看着也喜气。况且，自打有了晖儿，更该多避讳着些才是。&rdo;

&ldo;不妨事，你别竟说闲话，来这遭总该有正经事情的!&rdo;恪宁笑道。

听她如此说，靓儿脸色沉了下来。低声道：&ldo;还不是因为十三阿哥。万岁爷觉着既然这几日十三阿哥身子不好，就先留在你们这里，让我过来帮着照看些。这几日也要在你这里叨扰了。&rdo;

&ldo;怎么说这样外道的话。&rdo;恪宁巴不得她留下来。这下正中下怀。喜得拉着她的手不放。当夜等着帮胤祥喂完药，瞧着他睡了。恪宁便邀靓儿到自己这边来。还像过去年少时同在乾清宫，坐卧一处。

&ldo;在那里还好吗?&rdo;恪宁在黑暗中握住她的手。像是年幼时候在悠悠深宫里度过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那样。

&ldo;偶尔也还是会害怕的。咱们这几个人，除了去了的茯苓姐，其他又都在各宫中，难得一见。你是特例，姐妹几个早知你是万岁爷看中的人，四阿哥又是那样好的人，惟雅又有太后她老人家的恩典。你们这样的福气，只是羡慕不来了。我只盼着迟早放出去，父母身边再尽孝道好了。&rdo;

&ldo;你还只是和我打马虎眼，天大得福气在你面前，只是你当没看见而已。哪怕你露出一点心意，说不定就有凤冠飞过来了。&rdo;恪宁翻了个身，静静注视着靓儿，&ldo;你说心里话，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rdo;

靓儿似乎有些迟疑，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ldo;我不想那些，累了，咱们睡吧。&rdo;

她话音刚落，只听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董嬷嬷在外间道：&ldo;主子，前面说十三阿哥又烧起来了，四爷请您和靓儿姑娘快过去呢!&rdo;

恪宁靓儿一骨碌都翻身坐了起来。忙换衣裳向前院去。

二人来至胤祥处，只见胤禛正坐在榻边，面色铁青。见靓儿跟进来，忙又闪过一边。向恪宁道：&ldo;不知怎么了，服了汤药，忽然又烧了起来!&rdo;

&ldo;你不要慌。&rdo;恪宁签过他的衣袖，握住他的手心，只觉得湿湿的，一层汗水。&ldo;你也太心急了，汤药见效总归慢些，十三弟身子结实，不过是悲伤过甚，心火重了，哪有你想的那么重，怎么做兄长的先急成这样?&rdo;

胤禛听她宽慰，稍稍放下心来。轻语道：&ldo;原是我着急了。还是你稳得住。&rdo;

胤祥出了一身透汗，将身下被褥都洇湿了，靓儿忙命嬷嬷们帮着换了干净被褥来。又用湿毛巾把子敷了额头，折腾到后半夜，方见好了。众人才放下心来。

靓儿每日除了照料胤祥，便是同恪宁一处。恪宁性子散漫，家里事都托给重秀打理。自己落得清闲自在。靓儿见了不免心里有些担忧，偶尔也会提醒她几句，她也不上心。这天，玉景气鼓鼓瞪着眼睛走至廊下，将手中的折扇一气掼在地上。嚷嚷道：&ldo;什么东西，哪条路子来的，也敢在我面前乱嚼舌头!&rdo;

阿奇在屋里听见她嘟囔，走出来问是怎么回事。玉景一口气道：&ldo;还不是西院的人，一帮烂舌头的，说什么她们主子连日辛劳，要炖什么补品，把我今个给福晋熬的奶茶给撤下来了。还说我不会服侍主子，说天热喝□不好，说我不懂规矩。谁要她们多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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