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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教训（第1页）

次日苏禾终究去了内官监，这回沈阔直命她进了自己屋，并把伺候的都遣退了，李贵走前还冲苏禾眨眨眼，苏禾一头雾水，只扯了扯唇角以示回应。沈阔仿佛知道苏禾为什么来，他将已捏了大半的皇陵烫样放在一边，背靠椅背，冷冷盯着她。苏禾被那精致的烫样吸引，心道沈阔的手怎这般巧，竟能把一座宫殿捏出来，还色色俱全，精致漂亮，简直就是紫禁城三大殿的样子，但又好像有些不同。“你在看什么？”

苏禾忙收回目光，想到今日来的正事，向沈阔一福道：“公公，您有什么要审姑姑的，告诉奴婢，奴婢去问她，若真有什么事，奴婢一定问得出来的，只求您别对她用刑，她快五十的年纪了，司礼监的刑她受不住的。”

沈阔就知道她是为这个来的，他恨铁不成钢地道：“咱家没告诉过你少同她来往么？”

“公公提醒过。”

“那你还管什么闲事，你当这儿是善堂？你说什么咱家便帮你什么，当咱家是菩萨，许个愿咱家便能给你办到？”

苏禾被噎得哑口无言，她也知道没有利益交换，只求人是求不来的，可是她有什么能给沈阔的呢？“沈公公，”苏禾突然向他跪下了，沈阔一愣，前倾身子想去拉她，却突然想到什么，又靠回椅背上，冷冷调开视线，“若跪有用，皇城里不会有这么多冤魂。”

“奴婢知道跪没用，所以想问公公想要什么，只要奴婢有的奴婢都愿意给公公，您知道林姑姑在宫里几十年了，明年开春便能出宫回家，这时候若出事，多可怜啊公公，这宫里没几个真心的人，林姑姑便是一个，您就当可怜她，抬抬手，想法子帮她渡过去吧！”

话音才落，突然外头传来李贵急切的回话：“沈管，督主来了！”

沈阔面色一凛，眼疾手快把苏禾拉起来，拖着直往后门走，“你从后门出去，走远些，不然咱家保不住你，”说着拉开门，把苏禾一把推出了门外。苏禾也不是个傻子，沈莲英过来了她要还待在廊上教他发觉，今儿怕是走不出内官监，于是她沿着廊庑远远地跑开了，想着等沈莲英离开她再回来。而沈阔呢，他也猜到沈莲英为什么来，之所以让苏禾从后门走，是怕苏禾在前门遇着他，沈莲英连她一块儿迁怒，毕竟沈莲英恨苏家人，上回在司礼监便险些要了她的命。果然，沈莲英带着盛怒摔帘而入，几个侍奉都被远远的留在外头，不得靠近。“干爹，”沈阔端了茶敬献上去，沈莲英手一挥把茶碗挥得远远的，直砸在黑漆玉兰鹦鹉立屏上，“跪着！”

沈阔便老实跪下了。沈莲英立在他面前，想高声质问他，又因是密事不敢大声喧哗，只压低了声儿，在他耳边切齿道：“你知道咱家今儿在万岁爷面前吃了多大的苦头？万岁爷的密令，咱家只交代了你一人，为何连皇后娘娘都知道了，嗯？”

“儿子也不知，儿子事事做得隐秘，绝没对外透露半点儿，御膳房和伺候端妃娘娘的那两个奴才，儿子特地命与他们亲近的人套的话，神不知鬼不觉，他们自个儿都不知自个儿被问话了，针工局的林姑姑不在内廷，向她问话更不可能惊动皇后娘娘，绝不是儿子这儿泄的密。”

“不是你难道是咱家？”

沈莲英说着，抬脚踩在沈阔肩上，使劲儿将他往后一翻，沈阔仰跌在地，后脑勺直磕着地砖，“咚”的一声，把退至对面廊上的李贵都吓了一跳。接着又是几声跌打响动，桌椅挪动的声音，大半个内官监都听见了，包括走远了的苏禾。她心道沈莲英的儿子可真不好当，要接他的痰，还要受他的打骂，沈阔能有今日的权位，不知熬了多少这样没有尊严的日子，她忽觉羞愧，好像自己处处求他，是个不劳而获的人。屋里，沈莲英因被圣上责骂受的气全撒在沈阔身上了，而沈阔全程哼也没哼一声，仍恭敬跪在沈莲英面前，“干爹，您心里好受些了么？”

沈莲英也打累了，他在太师椅上坐下，自斟了碗茶喝，声调缓和不少，“你就是这点儿好，起来罢，”沈阔道了声“多谢干爹，”这才起来。“那你说说，是哪儿出错了，消息怎会泄漏出去。”

“儿子直言了，要么是干爹您身边有皇后娘娘的人，要么便是咱家去司礼监调阅郭太妃卷宗时，有人发觉了什么，”沈阔把矛头指向了黄程。沈莲英面色渐凝，本就细小的眼睛眯起，几乎看不见了，他突然把杯盏一顿，站起身，“此事你不必再查，免得惊动更多人，咱家先把这泄露机密的揪出来，”说罢起身大步出了门。揪是不可能揪出来的，因着就是沈阔使人向皇后告的密，沈莲英没法儿从皇后那儿查，如此要查出来便难如登天，尤其他已经甩锅给了黄程。而帝后不和，此事泄露，令皇帝疑心沈莲英与皇后有勾结，甚至开始在东厂扶持第二人，不过这都是后话，且说沈阔方才被沈莲英踢得直磕在案角上，右边一颗牙崩了，口中腥甜。苏禾从后门进来时，看见的便是沈阔坐在圈椅里，不住往黑釉痰盂了吐血沫子的情形，而周围一片狼藉，桌椅歪斜，杯盘倾倒，苏禾忙上前帮着收拾，一面收拾一面道：“沈公公，您不是他的干儿子么？他怎么下得去手？”

沈阔不愿苏禾看见自己的狼狈样子，尤其想到方才她听见自己被沈莲英踢倒在地的情形，更觉屈辱，便冷冷道：“不必你收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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