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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守岁（第1页）

除夕之夜与元旦之晨连袂齐过，就形成了“守岁”。这天，千家万户合家团聚，大设酒席，大户人家更设有歌舞娱乐。焚烧纸钱祭祀祖先，燃放爆竹辟鬼去邪等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习俗。

这是敬德新帝登基后的头一个除夕，再加上今日又是准皇后凤驾回鸾之日，宫城内外自然是张灯结彩，鼓瑟，盛况空前。

而为守岁刻意安排的皇家家宴，亦是分外隆重。

依旧是麟德宫与太液池之间的广场，阵仗与排场比之中秋家宴却盛大得多，同时也奢华得多。

麟德宫外殿三层台基正中，设花梨木镂雕九龙腾云御用宝座，宝座上玄色平银龙坐褥、靠背、迎手皆绣九龙腾云图案，宝座后设有雕龙髹漆三屏风照壁一座。

这里地势较高，宝座设于此，可尽揽广场上向外扩展而去的错落有致、连绵不绝仿若将黑夜照耀成白昼的万盏灯火，也可远眺太液池中映出的难以计数的繁星点点，层层尽染、空阔疏朗。

这是苏琅轩的御座，敬德皇室至高无上的神圣，和不可僭越的威严。

二层台基右侧，是一座紫檀木雕云蝠万字宝座，宸乾太后端坐于此。她带着几分喜色的面容稍显憔悴，身子略微后倾靠于宝座，这样的姿态似在昭示着她的力不从心。

而左侧是一座紫檀木镂空鸾凤和鸣凤座，这凤座自然是留于因大雨误时辰，尚在归京途中的准皇后夏盈袖。

此时，煜王与嫤美人合奏的一曲《春江花月夜》，意境空明，缠绵，曲清调丽仿若洗净了宫曲的浓脂腻粉，令震天的喧哗霎时安静下来。

即便是不通韵律的慕鱼，也忍不住为之吸引。

眺而望之，广场正中的舞台上，苏琅玥依旧一身月白长袍，长身而立，衣袂翩翩。若是不提，怕鲜有人猜得出，那以玉笛吹奏出时而婉转悠远，时而低沉温柔，时而高亢霸气曲子的翩翩佳公子，竟然是在敬德西南边疆令南墨与赫天闻风丧胆的幽煜王。

动了动因屈膝久坐而逐渐麻痹的双脚，眼眸一转，不经意对上一双透着邪妄的深眸。深眸的主人，正是久不露面的苏琅琊。

他眸中隐隐透着的光芒，令她情不自禁的转头避开。在她面前全然撤下伪装的苏琅琊，竟然让她感觉到丝丝恐慌。

苏琅琊左手怡然支起下颌，懒懒的目光在接触到慕鱼无意中投射过来的眸光时，邪气毕露，敛去所有伪装。

右手将面前桌案上的酒杯高举致意，随即一饮而尽。慕鱼慌张的表情尽数落进他的眼底，长眉上挑，唇角勾出一抹难读的弧度。

此时，麟德宫广场西北角，一行人徐徐而来，未惊动旁人，更未惊动台基上端坐的苏琅轩与宸乾太后。仅在其路过的地方，引来少许的侧目与疑惑。

直到那一列队伍停留在台基西面，为首一道丰盈窈窕的身姿，雍容雅步，款款行至台基之下。脚步一顿，屈膝而跪，行了肃拜，“臣妾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恭祝太后娘娘长乐无极。”音若微风振箫，声量不高，若玉珠般划过玉盘。

悦耳的乐声骤然停歇。广场上众人皆是凝神屏气，注视着那道身影。

宫中旧人自然是识得在这无边夜色中，于台基丹陛之下，着一身青色织成褕翟朱红色纱制滚边，衣摆成弧形逶迤在地，宛若遗世独立一般站的

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那位传说中极受先皇赏识、东宫敬重的太子妃——夏盈袖。

玉面淡拂，柳眉如烟。眼角略微上斜，明眸善睐。眼角眉梢，皆似含笑。即便是朱樱一点般的双唇，亦像是含着微笑。

“免礼。”苏琅轩的声音，徐淡的响起。深不可测的目光凝视着夏盈袖，“爱妃一路舟车劳顿。朕已命人打理荣禧宫，你暂且先于此歇息。”

“多谢皇上、太后娘娘。”夏盈袖再拜起身，唇角挂着端庄而和煦的笑，“劳皇上费心。”

“盈袖以太子妃之身前去太庙守孝，是对先帝尽孝、对祖宗尽忠，有功于敬德，有功于江山社稷。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你。”宸乾太后扶着宝座端坐起身，提气说这番话，竟是令她有些气促，呼吸稍沉。

“这些时日，日日诵经理佛，盈袖有所感悟。前去太庙，是由心念而起，一切无求无著，但息妄，莫求真。既然这样，盈袖又何敢居功？”眼观鼻鼻观心，虽未展颜却似含笑。

“娘娘是信佛之人，愿否借了除夕的喜庆，替妹妹讨个赏？”含娇细语，由台基之下传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向下方。

牟轻娆在飞虹与剑舞的搀扶下，到了丹陛下。

夏盈袖转过身，对上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虽有诧异，却以一抹淡笑释然，“妹妹是哪宫哪院，要讨的又是何赏？”

“嫔妾延庆宫婕妤牟轻娆。”说罢，挺了挺尚未显怀的腹部。

夏盈袖眉眼略低，看过她的故作之态，却不以为忤，“妹妹身怀龙胎，未免劳累，还是坐下说话吧。”

“多谢娘娘关心了。”牟轻娆也不言推拒，径直在宫婢搬来的鹅颈椅上落了座。“姐姐可知三清宫里的云昭仪，妹妹想替她求个情……”话语是向着盈袖所说，眸子却瞟向了三层台基上的苏琅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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