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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夫傻了。怎么会这样?他眼中的疑难杂症,竟然这么轻易就被阮奇治好了?要是这时候地上有个洞,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头埋进去,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怎么可能是他?”
阿明恨恨地瞪着魏大夫,“要是没有他,你早就醒了!”
他站起身,一脸凝重地走到阮奇和韩妤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两位神医!”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你们救了我老婆,救了我未出生的孩子,也救了我!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不知该如何报答,要是以后有用得着我阿明的地方,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要是皱一下眉毛,就不是男人!”
小张一脸愕然地看着这两位来店里吃饭的客人,过了好久才嗫嚅道:“一定是老天爷关照我,才让我遇到你们两位活神仙!我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突然发疯似地掀开褥子,抓出一大把零钱,一股脑地往韩妤手里塞:“两位神医,我知道这些钱没法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但是这是我们所有的积蓄了!请你们先收下,剩下的恩情我以后慢慢还!”
韩妤看着这一小沓皱皱巴巴的血汗钱,心情复杂。饭店经营这么惨淡,不知道这点钱他们得攒多久?“老板娘,这钱我们不能要。”
她的语气很坚决,“互相帮助是每个人应该做的事,我们怎么能收你的钱?”
“是啊,互相帮助是每个人应该做的事。”
阮奇一脸嘲讽地望向魏大夫,“可惜啊可惜,有的人活了四五十年,还没有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活得明白!”
魏大夫本来想偷偷溜走,见阮奇出言直指自己,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阮……阮神医……”他眼里饱含敬畏,走到阮奇跟前拱手抱拳,“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阮奇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暗暗发笑,跟他来到隔壁的厨房。走出房门的时候,他不经意地扭头一瞥,大堂里空荡荡的,虎头和闷葫芦早就没了人影。“他妈的!”
他小声骂道,“还挺会钻空子!”
“阮神医,我不是钻空子……”魏大夫明显误会了,以为阮奇骂的是自己,赶紧解释,“我实在是……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哦?”
阮奇颇有兴致地看着他,“来,继续编,我看你能不能编出花来!”
魏大夫长叹一口气:“阮神医,我也不怕你笑话,我在医术方面的天资着实一般,不然也不会没有医院要我,在卫生防疫站这种地方一呆就是二十几年啊!”
“水平低不是见死不救的理由。”
阮奇反驳,“你好歹是城里人,应该也是正儿八经的医校毕业。农村里有那么多没受过多少正规教育的赤脚医生,难道人家就不看病了?”
“你说得对……”魏大夫哑口无言,“是我糊涂了……”“你不是糊涂。”
阮奇正色道,“相反,你是太精明了!你知道,孕妇的病不好治,所以不愿承担风险。哪怕没有你的救治,这名孕妇可能会死,你也觉得无所谓。‘算了吧,随她去吧!不要出力不讨好!’你一定是这么告诉自己的。直到现在,你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害怕得罪我,怕我以后在外面乱说话,影响你的工作和名声罢了!像你这样精致利己的人,哪里还有半分医生的样子?”
他之所以敢这么说,也是出于对那个时代的自信。1980年,有些人的人心还没有30年后那么坏,动不动就来一场医闹。他相信,就算魏大夫真的没能把小张治好,阿明对他也唯有感谢而已。听了他这番话,魏大夫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颓然跌坐在地,不再言语。见他如此,阮奇冷冷地说:“你不必担心,我不为难你。我不会把你一棍子打死,因为也许你平时真的把本职工作做得很好。但是我要告诉你,你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人在做,天在看,你好自为之!”
他不再管缩在地上的魏大夫,昂首走出了厨房。隔壁房间里,方才压抑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韩妤拉着小张的手,坐在床边聊天。阿明憨憨地站在一旁,凝望自己的老婆,眼里充满不舍。看到阮奇进门,他脸上又显出局促的神情,嗫嚅道:“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阮奇摆摆手,说道:“我只是暂时缓解了她的症状,但是身体还需要慢慢调理。你是她丈夫,是她一辈子依靠的人,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像以前这么累了!”
阿明点点头,双眼射出坚毅的目光:“我记住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看到阿明许下承诺,韩妤欣慰地看向阮奇,为他挽救了一个家庭而感到开心。但令她意外的是,阮奇的脸已经恢复了冷峻的神色。“先不要说大话了。”
他淡淡地说,“那几个来搞事的流氓都跑了,也别指望他们能赔你的钱。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你想好了吗?”
阿明显出落寞的神色,苦笑道:“这几天我就把店盘出去,兴许还能剩点钱,然后……然后我就带老婆回乡下去。”
“什么?你们要回乡下?”
韩妤惊讶道,“你做菜的手艺很不错,怎么会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呢?是不是担心那几个流氓来闹事,所以想躲一阵子?”
阿明惨淡地一笑:“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们。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该受到这样的报应……但是我的老婆和孩子是无辜的,等在乡下安顿好他们以后,我会回来做个了断!”
听他这么说,小张强忍住泪水,挤出一丝坚强的笑容:“老公,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一定会等你回来!”
他们俩这副依依惜别的样子把韩妤看呆了,她支吾道:“难道你要去和那些流氓拼个你死我活么?不要啊,你打不过他们的,他们都是——”“不是,”阿明轻轻摇摇头,“我要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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